第十二集 (下)
守誓约逃婚寻公主 弃安危拦尸骂奸贼
作者:叶来香/台词记录:苏堤绕孤山/校对、配图:jiamin

  偌大的嘉俞侯府院中央,袁宝伦与心腹钱师爷正愁眉苦脸的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自从那天在富春院,与穆把总一起指使喇嘛教主带清兵追杀长平,但到最后却是杀害了长平的师姐慧清、跑了最为重要的长平公主,他们就日夜思忖,搞得焦头烂额。不知道这幕因他们而起的闹剧,最后该如何收场?
  袁宝伦终于沉不住气了:“钱师爷,你说该怎么办呢?”他的内心显得惊恐万分,焦躁不安。
  奸诈歹毒的钱师爷略一沉思:“这件事恐怕要动动脑筋。”他低头搔了搔头皮,迈着四方步盘算起来。“诶,侯爷!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错就错!”转眼之间,一条毒计又悄悄爬上他的心头。
  袁宝伦转了几下眼珠:“将错就错?”他的大脑飞快地思索着。“假如长平公主死了,朝廷会怎么办呢?”他突然领悟了钱师爷的奸计,刚刚还满是愁绪的
脸上又挂上了得意的狞笑。
  见袁宝伦开了窍,钱师爷来了精神:“长平公主不仅是前朝崇祯异族的余孽,他的弟弟太子永王现在扬州,与朝廷对抗,朝廷已经恨之入骨,加之长平又是曾令朝廷头痛的‘九难神尼’。我看这一回侯爷是立了大功了!”他细细地分析着,拼命怂恿袁宝伦。
  袁宝伦越听越明白了:“这么说我是为满清除了一害?”他有些惊喜不已。
  袁宝伦终于弄懂了自己的意思,钱师爷兴奋的提高了嗓音:“对呀,侯爷本来就受摄王爷赏识,得以重任;可恨那些嫉妒侯爷的人,无故上书弹劾侯爷,说什么侯爷曾是明朝相爷的公子,与崇祯皇室亲情相连,后来又受到闯王的任用,是什么‘三朝元老’。这些人居心不良,无非是想借侯爷以前的旧事,煽动王爷。如今侯爷亲手抓住了长平公主,令其自绝而亡,这不正是说明侯爷对朝廷、对皇上的一片忠心吗?”
  一大堆无中生有、假公济私的道理与煽动,钱师爷是说得口沫横飞,滔滔不绝;目的就是要袁宝伦竭尽全力去向清廷讨好献媚,甚至不择手段!为了自己能够讨到满清的欢心,为了自己能够官运发达,不惜搭进多少条无辜人的性命,让多少无辜的人受尽灾难;哪里还顾得上自己曾是明代旧臣?哪里还想得起自己是汉族后裔?二人的心,早已被荣华富贵、被权欲熏心的没了知觉,忘了廉耻!
  一番话直说得袁宝伦心花怒放!他洋洋得意的冷笑一声:“有道理!我看是时来运到,又是我升官的好机会!”袁宝伦已经美滋滋的喜不自禁。
  钱师爷上前两步,贴近袁宝伦的后背:“侯爷,你这回要是再升,就该升为督爷了,掌管京城隶属两省!”他已经开始替主子展望起以后的“锦绣前程”。
  一听这话,袁宝伦乐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钱师爷连忙包拳讨好:“小的先贺喜侯爷!”
  仿佛自己被加官进爵已成为事实:“好!这一次我一定要大作文章!”袁宝伦顿时来了精神。
  钱师爷还在频频煽风点火:“对!让那些弹劾侯爷的昏官看看,也该在老百姓面前显显威风!”他心肠歹毒的教唆着袁宝伦。
  袁宝伦大笑着回身:“钱师爷,帮我去叫一个木匠来做一台‘运尸车’,我要把长平公主放在上面,让所有人都看得到!我要将长平公主游街示众!”他的声音阴冷无比,恐怖骇人。
  钱师爷急忙夸奖:“高见!侯爷真是别出心裁,这个主意实在太好了!游街示众,让所有的人全都知道,侯爷立的大功。好,好极了!”见
袁宝伦不仅领会了自己的意思,而且做得更加彻底、狠毒,钱师爷暗暗惊叹不已。
  袁宝伦得意的放声狂笑!一整套毒计已经酝酿而成,嗜血成性的魔鬼已露出狰狞的面孔……

  夜幕降临了,皎洁的月光洒在空旷的庭院里,一片银白。勤王府的后花园里,一切都静悄悄的沉睡着,万籁俱寂。突然,喇叭姑在黑暗中露出一双机灵的眼睛四处张望,见四周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回身拽过躲藏在暗处的婉君。主仆二人蹑手蹑脚,轻轻地来到院落中央。
  喇叭姑悄悄的拉过婉君:“格格!周世显他就关在这里面!”她指着花园最后面的一间房子。
  婉君点了一下头:“知道了!”说着转身就要走。
  喇叭姑忙拉住心急的婉君:“格格!我在这边守着,您看到他要赶快出来!”她不放心地叮嘱道。
  婉君思忖片刻,只好点头,快步向屋中走去。
  望着婉君的背影,守在外面观风的喇叭姑还在不停地张望……
  屋内,周世显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房间里,连灯都没有点一盏。自从逃婚被抓回勤王府,又被软禁在后花园中,他的心里就一直是茫茫然的,不知所
措。长平生死未卜,不知下落;勤王爷与摄政王勃然大怒,婉君也不知道能不能原谅自己?周世显一个人,就这样静悄悄地站在那里,默默地想着几天里所发生的一切。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周世显很是惊奇。
  “格格是你?”见到是婉君深夜前来探望自己,周世显满脸愧色。
  婉君怜惜的看着他:“你还是让我们给抓回来了。”她轻轻地说,心中升起几许无奈。
  见婉君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冒然逃婚而生气,周世显顿时倍感愧疚:“格格,我知道这件事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实在不能从命。”他低下头,声音小的连自己都无法听清。
  听了这话,婉君也是百感交加:“一开始我很生气,也很伤心。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紧皱眉头,不解地望着周世显。
  周世显将头低到胸口,根本不敢再看婉君一眼:“我实在有难言之隐。本来想要对你说清楚,可惜身不由己,没有这个机会,只好冒然出逃。我实在对不起你。”从牙缝里挤出最
后一句话,周世显已经面红耳赤,尴尬不已。
  哪知婉君丝毫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必过意不去。”原来她是在安慰他。
  世显有些惊奇:“你知道我的难处?”他小心翼翼地试探。
  婉君尽量为他宽着那颗受伤的心,她只得责备起自己:“这件事情也只能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明白。”“可是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长平公主她还在人世呢?”她突然转过头,话语略带责备。
  周世显轻叹一口气:“我本来也是将信将疑,可是我心中感觉到,她依然在世;直到这一次,她出现在京城,可惜为时已晚。”他的话满是遗憾与苍凉,说话间,已是心痛不已,不愿再思量。
  哪知婉君并没有意会他的意思:“其实那时都不算太晚。”说到这里,婉君突然停顿下来:“现在就真的晚了!”整句话说完,婉君出人意料地扭过头,不敢再看周世显的眼睛。
  听出婉君话有蹊跷,周世显不解地忙问道:“你说什么?”
  婉君站在那里犹如一尊蜡人:“长平公主被官兵抓获。”她平静地告诉周世显。
  周世显顿时大惊失色:“她被官兵抓了?”他急忙上前一步,走近婉君,声音中带着哭声。
  婉君没有回答周世显的话,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可真是一个刚烈的奇女子,被官兵围困在一间豆腐坊里,自知走投无路,毁容自尽了!”她忍了半天,终于吐出最后一句话。
  一股阴凉的寒气直冲周世显的心房,使他疼痛不已。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又像是万把钢刀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周世显猛然一把抓住婉君的胳膊:“什么?你说什么?”瞪圆了双眼,胸膛里的心飞速的怦然乱跳,他强忍住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
  见周世显似乎受不了刺激,婉君实在不忍再重复一遍,但犹豫许久后,婉君还是又说了一遍:“长平公主她毁容自尽了。”她仿佛凝固在周世显身旁,根本
不敢再向他多吐露半句。
  突如其来的噩耗,令周世显促不及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转眼间,他失声痛哭:“不可能……不可能!”怎肯相信长平已先他而去?怎愿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长平!长平!”被悲痛麻木了的神经在痉挛中剧烈的挣扎,眼中的泪水已急速滑下脸庞,周世显茫然地向着黑暗发出凄凉无力的呼喊。
  见周世显一时受了刺激,不能自控,婉君顿时慌了,心中七上八下:“你不要激动嘛!”她手忙脚乱,口舌打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周世显、抚平那颗早已破成碎片的心。
  周世显哪里还听得进去,心已碎,肠已断,剧烈的悲痛与绝望令他伏在桌上嚎啕大哭,伤心欲绝:“长平!好不容易才知道你尚在人世,你为什么不等我再见你一面,你竟然走了,长平!”朝天凄惨地叫喊,一声声不绝于耳;他哭得浑身颤动,许久不能站立。
  见周世显真的受了刺激,无法控制,婉君越来越害怕:“我想了很久,但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她的声音充满了内疚。
  周世显慢慢抬起头,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他满脸淌着如泉涌般的热泪,紧紧地盯着婉君,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问道:“她……她……她的尸首在哪里?”
  婉君默默看了他一眼:“我不太清楚。”又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你是一个情深义重的人,我现在才知道,长平公主在你心目中的位置。我不恨
你,我只是羡慕长平公主;一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她由衷地说出这句话,自己心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敬佩?
  婉君的话,周世显一句也没听清楚。他的双眼充满了泪水,抓住婉君的胳膊请求道:“格格,我求求你,让我去见她一面!”
  婉君面露难色:“可是阿玛他不准许你出面,而且摄政王爷,他还不知道你回来的事情。”周世显的要求,让她很是为难;一旦让阿玛或多尔衮知道她私自放走周世显,后果将不堪设想。
  周世显的内心在呼喊,他感到长平的灵魂在呼唤他:“格格,可怜我……我跟公主夫妻一别数载,生不能共守白头,难道死也不能让我去扶一扶她的灵柩送她一程吗?”他声泪俱下,苦苦地哀求。
  婉君看着他痛不欲生的样子,早已心如刀割:“可是……”又想起如果真的放走了周世显,阿玛和多尔衮那边无法交代,不禁左右为难。
  见婉君对自己的请求犹豫不决,周世显索性包拳作揖,慢慢的单膝跪倒在婉君面前:“格格,求求你……”他的哀求声不绝于耳。“求求你就放我去见她一面吧!”看着他悲痛欲绝的哭喊,听着他声声泣血的哀求,婉君已是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格格!格格!”跪在地上的周世显还在泪眼汪汪的发出哀嚎……
  次日清晨,在北京城的街面上,手持长枪的清兵列队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耀武扬威;为首的,正是三品嘉俞侯袁宝伦及钱师爷。二人带队由东向西,贯穿整个
北京城。列队之中,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清兵用力推着一辆运尸车;车上,躺着一具身着素装、早已高度腐烂、面目全非的女尸。这就是所谓“长平”的遗体。
  运尸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缓缓推驶,街旁的老百姓已经将街两边的过道挤得水泄不通;几乎所有的人,都紧紧盯住尸车上那惨不忍睹的女尸,不停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望着这么多的不知情的百姓围观,袁宝伦与钱师爷越发兴奋,二人脸上不时像四周露出得意的狞笑。
  此时在游尸街道的附近,刚刚被婉君私自放出来的周世显带着周朴,正急匆匆满街地寻找着袁宝伦推尸游街的队伍;二人不停地在街上的行人间穿梭,却一无所获;无奈已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周世显只好走到街边扶住一棵树,气喘嘘嘘。
  见主人如此心急如焚,周朴心疼不已:“公子,你先别着急!”他安慰着又急又累的周世显。
  周世显用一只手扶住树干,想到自己最爱的人毁容惨死,自己冒死脱逃只为见上尸首一面,如今却连尸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由得悲痛难当:“长平到底在哪里?她到底在哪里?”他哭问着。
  周朴心中也如油炸火煎:“就在直往皇城的大街上!”他伸手指了指正前方的宽大街道。
  周世显听到这句话,顿时瞪圆了双眼,他喘着粗气走了几步,突然拼命地向前方跑去!周朴只好在身后紧追不舍。
  终于跑上正街,远远地便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在围观的尸车!周世显惊得猛停住脚步,片刻,他飞一样的朝那尸车直奔过去。
  围观的人们越来越多,阻挡住了二人的去路。周世显拼命地拨开人群,终于和周朴冲到了最前面,看到了那辆仍在缓缓前进、辗过地面吱呀作响的运尸车!
  周世显足足愣了几秒钟,他怎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运尸车上的尸首根本无法辨认,血淋淋变了形的面容,真的就是他心爱的长平吗?
  “长平……”猛然间,他一声接一声的哀嚎着朝运尸车发了疯的奔去,挡在运尸车前面的清兵急忙用利枪将他牢牢挡在一旁。
  听到身后嘈杂的争吵打斗声,钱师爷急忙示意运尸车当街停住;二人回头一看,见是周世显,不禁一愣!
  周世显满脸是泪,五官都因过度悲痛而扭曲变形:“长平!”被清兵死死拦住的他还在奋力的挣扎哭喊,一只手拼命伸向那辨认不出面容的女尸!那声音凄凉哀伤,在场的百姓无不为之动容。
  见此情景,袁宝伦与钱师爷默不作声的走过来。
  “公子!”后面的周朴也赶到了。
  钱师爷一挥手:“把他拉下去!”
  几个恶狼似的清兵转眼之间将周朴拽的不知去向。
  周世显惊恐不已:“不!不!”
  见此刻只有一个周世显了,袁宝伦冷笑一声:“周世显,长平是朝廷捉拿的要犯,你还敢拦路劫车?”
  周世显直觉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已冲上头顶,只可惜面前被两个持利刃的清兵死死拦住,否则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袁宝伦咬烂撕碎:“袁宝伦,你这个没有廉耻的狗官!你为什么杀死长平?”周世显满腔怒火都在剧烈的燃烧,他大声质问着、怒骂着。
  袁宝伦狞笑着慢慢走近周世显:“本来我倒想留个活的,是她自寻死路,死得其所;胆敢跟朝廷对抗,简直死有余辜!”他眼中透出凶光,阴冷逼人。
  周世显气得浑身发抖:“无论如何长平也是
前朝公主,她就是死了,也不能像现在这样,抬尸游行示众!你这样做,简直丧尽天良,天地不容!”他用力怒骂着禽兽不如的袁宝伦,痛斥着他的滔天罪行。
  周世显每字每句,都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只说得袁宝伦哑口无言,恼羞成怒:“放肆!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污辱本官!”他狠狠地朝周世显瞪了一眼,已是色厉内荏。
  周世显气得胸口抽搐,浑身打颤:“长平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阻止你这样对待已故之人!”他眼中喷出的怒火足以烧死面前万恶的袁宝伦。
  袁宝伦连连冷笑,那笑声令人心惊肉跳:“你还记得长平是你妻子?你还记得你是明朝的驸马?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你绑起来,一起游街示众!”他凶
狠地对周世显恶语相向,两眼闪着歹毒的寒光。
  周世显已经无法再忍受,他两眼通红冒着火光,不断淌着悲痛的泪水:“你实在没有人性,我跟你拼了!”他竭尽所有的力气朝袁宝伦怒吼,脸上的神色已是视死如归。
  袁宝伦强词夺理,黔驴技穷:“你自己找死!好好的一个郡主驸马爷你不当,偏偏死恋这个长平公主!真是自找苦吃、自寻死路!”渐渐的,他满脸乌云密布,恶毒的杀气充斥在他的血液中,上下迭荡。
  突然,周世显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推开了一直挡在身前的清兵长枪,冲上前就要将袁宝伦一把撕成碎片!怎奈自己势单力薄,还没有冲到袁宝伦的身前,就被围上来的清兵死死的扭住。
  “放开我!”周世显拼着最后的力气与体壮如牛的两个清兵扭打在一起,他不停的挣扎着,反抗着。
  围观的百姓已聚集的如同小山一般,大家将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平日里被袁宝伦肆意欺压的他们敢怒而不敢言,谁不认识这个卖主求荣、助纣为
虐、为了讨满清的欢心而丧尽天良的袁宝伦!只是今天,他们实在看不下去了!惨死的前朝公主要被毁容游街,当众受辱;活着的前朝驸马却还要因为要抚一抚尸首,哭一哭灵柩,质问一下妻子的死因而遭受毒打,倍受侮辱!一幕活生生的人间惨剧,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街头上演;原本和谐平静的街道转眼变成了人间地狱!
  “你要抓他呀,放开他嘛……”围观的百姓声音越来越高,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呼喊着,痛斥着禽兽。
  “放开我……”被清兵扭住的周世显还在不断地挣扎怒吼。
  看着场面越来越不可收拾了,袁宝伦略微有些心虚,脸上已冒出汗珠。
  见袁宝伦有些六神无主,钱师爷急忙上前一步提醒道:“侯爷,进宫的时辰到了!”
  “走!”看也不敢看周世显一眼,袁宝伦匆匆忙忙与钱师爷转身离开,他们快步走到游街队伍的最前端重新带路。两个清兵的手死死地捏住拼命挣扎的周世显,跟在尸车后面艰难地行走……
  摄政王府。
  此时多尔衮正独自坐在桌案后面静静地批改奏摺,突然袁宝伦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跪地求见。
  跪在下面的袁宝伦
得意洋洋地禀报:“启禀摄政王爷,长平公主被下官抓到了!”
  多尔衮吃了一惊:“有这种事?”他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摄政王惊得合不拢嘴,袁宝伦索性站起跑到多尔衮的身边:“启奏王爷,原来江湖上神出鬼没的九难神尼,就是长平公主!”他边说边指手画脚的故弄玄虚。
  多尔衮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九难神尼就是长平公主?”他的两眼圆睁,紧紧地盯住袁宝伦问道。
  袁宝伦故意狠狠地咬牙切齿:“是啊,这个长平公主,实在是顽固不化、死抗到底!她竟然走投无路、毁容自尽了!”他越说越兴奋起来。
  “死了?”多尔衮惊得站起身。
  “是,不过下官认为她死有余辜!”袁宝伦赶紧阿谀奉承,尽献其媚。
  多尔衮没有理会他讨好的言语:“尸首在哪儿?”他瞪着袁宝伦,提高了嗓音。
  袁宝伦点头弯腰,那神态就如同一个打折了脊梁的奴才:“我把她放在运尸车上游街示众,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对抗朝廷的下场就是这样子。”一边听着袁宝伦的禀报,多尔衮面露愠色,左右为难。“不过在半路上面,周世显前来哭灵,下官已经把
他抓住了,现在正在午门之外,等王爷处置!”袁宝伦说得口沫横飞,眉飞色舞。
  可是袁宝伦丝毫没有看出摄政王的不悦。如何取悦于面前的多尔衮,袁宝伦可谓无时无刻都在冥思苦想,甚至丧尽天良、不择手段,绞尽脑汁、费尽心机。
  一听到又牵扯到了周世显,多尔衮更加的吃惊气恼:“你把周世显也抓了?”他预感到事态严重。
  “是啊,这是一石二鸟,等候王爷发落。”袁宝伦点头哈腰,奴颜婢膝的笑容令人作呕。
  哪知多尔衮越听越觉得胆战心惊,他皱眉沉思片刻,连连叹气:“这件事情我要禀明皇上、皇太后之后再作定夺!”又叹了一口气,急忙抬腿向后宫奔去。“先去午门候着!”他回头冷冷地丢给袁宝伦一句话。
  “是!”袁宝伦觉得事情很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一向蛮横强硬的摄政王,在听到长平公主被逼自尽、周世显哭灵被抓的讯息后,并没有想像中的心花怒放、喜笑颜开,而是忧心忡忡,一副为难的样子;但更为担心的是,此事居然还要惊动皇上和皇太后,不知道情况会是如何?想到这里,袁宝伦暗暗有些心虚。
  皇太后寝宫。
  “游尸示众?”听完多尔衮的汇报,皇太后大吃一惊。
  多尔衮在旁边小心翼翼:“是,游尸示众了。”他重复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皇太后越发不满,她皱着眉头质问。
  见皇太后不悦,多尔衮的口舌开始慌乱:“臣也不知道,是嘉俞侯袁宝伦做的主张,而且他连周世显也一块绑了!”他如实禀报道。
  皇太后的脸上乌云密布,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这成了什么呀?李自成就因为生性残暴杀戮无数,才引起百姓心中的怨恨。吴三桂他为什么要开关让咱们进关,就是因为李自成杀了他们全家。王爷,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端坐在上的皇太后已经涨红了脸,她扭头大声质问着站在一旁的多尔衮。
  的确,皇太后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入情入理,有理有据。一想到入关前,明朝灭亡之前的腐败残暴,李自成杀入京城后的抢劫屠戮,每时每刻都如烙印般印在皇太后的脑海里,使她一刻也不敢忘记。如今,作为新朝,作为进驻北京城的异族统治,最重要的应是对百姓、对前朝皇室的宽厚安抚,而非残虐暴政。
  一番话直说的多尔衮张口结舌:“臣没忘!”他赶忙敷衍道,心中暗暗地怒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袁宝伦。
  皇太后仍是不依不饶:“如今大清才站住脚根,可是天下依旧动荡不安。王爷,咱们不能像李闯王那样。我为周世显赐婚,也是为了收买人心!”她语重心长地告诫着多尔衮。
  多尔衮已是无言以对:“是。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您总得想个办法。”他以祈求的目光望着皇太后。
  皇太后满脸阴云:“尸首如今在何处?”她感到心中又气又急。
  “就在午门外!”多尔衮赶紧回答。
  皇太后无奈叹了一口气:“真是荒唐!”她久久不语。
  “皇上驾到!”正当二人绞尽脑汁、一筹莫展之时,忽听门外侍从一声高喊,原来是小顺治来了。
  一会儿功夫,小顺治在御前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坐上了龙椅。
  多尔衮连忙叩见小顺治。
  “朕听说将人家大明公主逼死,还要游尸示众,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小顺治一坐下便向多尔衮质问起来。
  多尔衮从地上站起,早已胆战心惊:“回皇上的话,是嘉俞侯袁宝伦私自做的主张。”他觉得此时必须马上将自己彻底撇清。
  小顺治也是一脸不屑:“咱们这样对待人家的公主,人家能不反抗咱们吗?”他瞪大了眼睛望着多尔衮。
  “皇上英明!”多尔衮忙点头奉承。
  “摄政王爷,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小顺治步步紧逼,根本不给多尔衮一丝喘息的机会。
  “臣……”多尔衮的额头微微冒出冷汗,他站在那里低头不语,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皇上,这会正等着您拿主意呢!”见空气有些凝重,皇太后只好出声圆场。她顺便也想考验一下,多日里调教出来的小顺治的心思如何?究竟有没有妥善
处理事情的办法和主张呢?她想试他一试。
  听到皇太后竟然给了自己一次单独拿主意的机会,小顺治喜不自禁:“好,摄政王爷听旨!”他鼓足了勇气朝多尔衮大声喊道。
  “喳!”多尔衮连忙跪地接旨。
  午门外,只片刻工夫就新搭起一个木台,数十个手持利刃的清兵将木台牢牢围成一圈,以禁止围观的百姓靠近。木台上,周世显被五花大绑着捆在上面,春风得意的袁宝伦与钱师爷站立在两旁。台下中央,依然停放着那辆躺着“长平”尸首的运尸车。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台下已是人挤人。
“太过分了!放了他吧……”嘈杂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此起彼落,大家都在替周世显鸣不平,声讨着袁宝伦歹毒无耻的行径。
  袁宝伦向四周张望,越望越心虚:“钱师爷!”色厉内荏的他突然凶狠地喊道。
  “在!”钱师爷连忙答应。
  袁宝伦已被百姓的叫喊声震得恼羞成怒:“把围观的人全部赶走!”他气愤的吩咐道。
  钱师爷不敢怠慢,赶快向台下高喊:“侯爷有令,所有人立刻离开此地!”他的两眼中也闪出凶光。
  被绑缚着的周世显昂首挺胸:“你们杀了人还游尸示众,老百姓连看一眼都不许,这还有王法吗?”他愤怒地质问着。
  袁宝伦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憋闷地轻哼了一声。
  “袁宝伦,你快把我给放了吧!”周世显警告着他,看也不看这个无耻残暴之徒一眼。
  袁宝伦斜着白眼:“周世显,你还真是有情有意。难道你就不怕死吗?”他威胁道。
  面对袁宝伦的淫威逼迫,周世显面无惧色:“你不要老用死来威胁我!我如果像你一样贪生怕死,岂不枉活一世?”他极其轻蔑的反问袁宝伦。
  袁宝伦冷笑几声,那笑声阴丝丝的,叫人不寒而栗:“周世显,你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我已经把所有的事禀明摄政王,待会圣旨一下,长平就当场焚尸,假如你愿意的话,自然可以陪她同赴阴曹!”指着台下尸车上的尸首,袁宝伦愈发得意忘形。
  “袁宝伦,你别高兴得太早!我生得光明,死得磊落!你这样子做,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周世显心头有万丈怒火,忿然诅咒着袁宝伦。
  袁宝伦已经被驳斥的黔驴技穷,无理可辩,他似乎恼羞成怒到了极点:“长平与朝廷对抗,阴谋造反,你跟她里应外合,勾结串联;她是死罪,你也法网难逃!”为了掩盖自己从头至尾的谎言与罪行,他慌乱的信口诬蔑、诽谤着周世显。
  周世显没有想到袁宝伦如此的厚颜无耻,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你血口喷人!”他双目圆睁,一声怒骂袁宝伦。
  袁宝伦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再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你敢辱骂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来人啊!”他朝台下的清兵凶狠地大喝一声。
  “在!”众多清兵齐声答应。
  “廷杖伺候!”袁宝伦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恨不得此时就将周世显乱棍活活打死,再也不要留什么后患。
  “是!”众清兵领命。
  围观的百姓眼看着周世显就要活活命丧于清兵的乱棍之下,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喊:“圣旨到!”。台前的清兵急忙推开围观的百姓,专职传达皇帝旨意的宣旨官终于及时赶到。
  “万岁万岁万万岁!”顺治小皇帝终于赐来了旨意。周世显、袁宝伦及钱师爷都不敢怠慢,纷纷跪地接旨。
  宣旨官来到木台前,向着众人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平乃明思宗崇祯帝之长公主,自李自成闯宫之后,流落民间。”所有的人都屏息听着,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今虽改朝换代,我主不记前嫌。”袁宝伦听到这句,心里“咯登”一下,顿感不妙。“现不幸长平公主已逝,令以厚葬,以示抚恤,明驸马周世显立即释放。另游尸示众皆为嘉俞侯袁宝伦擅自而为,有伤风化,有辱斯文,责令杖廷四十,以观后效。钦此!”宣旨官一口气念完圣旨。
  袁宝伦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处心积虑、精心策划的一切,到头来却是这么样的结果——扳起石头砸伤了自己的脚:“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已经快没有力
气谢恩了。宣旨官走上前来,将圣旨交到了他的手中。袁宝伦接过圣旨,面如死灰,有气无力。他转过头,恶狠狠地斜瞪着旁边的周世显。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绞尽脑汁、机关算尽,怎么会拍马拍到马蹄上,自讨没趣?好处没讨到,却讨来了板子——最终挨廷杖的,竟然会是自己?!
  百花山附近的山间溪谷边,从京城侥幸逃出的长平,独自一人踉踉跄跄地跌倒在一块溪水边的青石上;一连几天来,她已是粒米未进,滴水未饮。腹里的毒药时而发作,瞬间疼痛不已;现在再次毒发,长平感到自己肚里好像有数不清的毒蛇在撕咬着肠胃,咬得她已快支撑不住,她只好强忍剧痛在巨石上坐稳,提神运气。
  长平气运丹田,猛一发力,将自己的命门、穴道一一打通,顿时,一大口乌黑的毒血从口中喷出,体内的毒素终于被逼出来了。长平感到四肢麻木,头脑发胀,渐渐的,意识已有些模糊。
  仿佛是上天有意安排,或是长平命中注定的九难十八劫,定有贵人相助。溪水岸边,李清华恰好路过此地。自从那天竹楼一别,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可是他的心里,依然放心不下的,仍旧是那个从未敢忘记、也从不曾忘记过的长平!他要去找寻,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踏遍万水千山,将双腿累断,也一定要找到那至死不渝、深爱着的长平!
  溪边青石上的一声声呻吟引起了李清华的注意。他定睛望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梦,这会是梦吗?在那块巨石上口吐乌血、已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人,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日夜寻找的长平吗?!
  “公主?!”李清华急忙飞奔过去。
  长平丝毫没有听到他的呼唤,她感到天空越来越低,已经低得快要看不见了;又一阵晕眩袭来:“我不能死!”她紧闭双眼,表情极其痛苦。
  转眼之间,李清华已几个健步冲到了长平跟前,一把将她抱住:“公主!公主!长平公主!”他拼命摇晃着已快昏迷过去的长平:“是我……我是李清华!公主!”他不停的叫着她。
  听到有人呼唤着自己,长平终于有了一点知觉:“李清华?!”她轻轻扶住李清华的手背,心中很害怕这是个一闪即逝的梦。
  看到长平已濒临死亡,奄奄一息,李清华心中感到万分内疚并加以自责:“对,我是李清华!”他心痛的将长平一把揽进怀中:“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离开你!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苦!”他发疯般的哭喊着,用自己的胸膛温暖着长平冰冷的脸庞。
  “公主!”见长平又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李清华感觉那疼痛已连着自己的心脉。
  长平已快要支持不住了:“清华,送我回去,就算死,我也要死在竹楼里!”她以惊人的毅力忍住疼痛,用尽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又呻吟起来。
  见长平痛成这个样子,李清华略有迟疑:“嗯!”他轻轻的抱起长平……
  勤王府。
  次日清晨,婉君坐在自己的闺房中,静静地听喇叭姑讲述袁宝伦午门当众出丑的一幕。
  喇叭姑讲得绘声绘色:“圣旨一到,袁宝
伦就跟霜打了个冬瓜似的,脸都绿了!”她连比带画的指着自己的脸,嘲笑着接到圣旨后丑态百出的袁宝伦。
  婉君抿嘴微微的笑着。
  喇叭姑从房间的这边走到那边,嘴里也没闲着:“老百姓这议论开来,这才叫做英明圣主嘛!只有那个什么‘侯’,刚才还跟老虎般似的要吃人,这会可变成乌眼鸡了。真是老天开眼!”她双手合十,一副陶然自得的样子。
  婉君用手帕挡住脸,嘴角微露出可爱的酒窝,她的笑意更深了。
  见婉君听得津津有味,喇叭姑故意卖个关子:“在场的还有一个人,您猜是谁?”她紧紧地盯住婉君的脸,一双大眼睛透着神秘的光芒。
  “谁呀?”婉君眨了一下眼睛,她实在猜不出来。
  喇叭姑的脸上绽开得意的笑容:“周世显!”这个名字一出口,婉君立刻收回了笑容,显得心事凝重,若有所思地继续聆听着:“这周世显可真够胆量,他先是奋不顾身地拦下运尸车,差点跟袁宝伦拼了命呢!”婉君索性将头扭到一边,尽量躲避喇叭姑探索的目光:“后来他拦下运尸车,哭得好凄惨;所有见着的人,都忍不住掉眼泪呢!后来他被袁宝伦绑在尸车上,一直带到午门;这一路上周世显被袁宝伦打了个半死。”婉君一字未发,静听着,心中不时涌起一阵阵苦涩与伤感:“要不是圣旨到了,周世显就被那个混账的乱棍打死了!所有围观的人都说,这样的男人可真没处找去!这才叫‘爱得真,情义深,生生死死不离分’!”快人快语、头脑简单的喇叭姑说到动情之处,竟然独自陶醉其中了;粗心大意的她哪里察觉到,坐在一边的婉君早已沉默不语,紧锁着眉头陷入沉思。
  是的,正如围观的百姓所说,周世显是天底下难寻的好人;有才识,有胆略,有情有义;感天动地的真情深似海,无边无际的挚爱冲云霄!只是,归根结底,那情那爱,却丝毫不能属于自己……想到这里,婉君轻皱眉头,心中不断泛起的丝丝伤感,已让她感到五内皆痛。
  见婉君久久闷坐,不发一言,喇叭姑有些心虚:“格格,我说错了?”她连忙问道。
  婉君强忍住快要渗出的泪花:“没……没什么,往下说吧!”她强打起笑容。
  喇叭姑以为婉君听得入神,这才放心:“说完了!”她诡秘的一笑。
  婉君有些魂不守舍。
  “您刚才不是说找周先生去吗?”喇叭姑还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发问。
  一语正中婉君的痛处:“不去了!”她轻轻地回答。
  “不去了?”喇叭姑有些吃惊,她觉得婉君转眼之间像变了一个人。
  婉君一抬眼,被问得有些烦闷:“不去了!你去做你的事吧!”
  见婉君不悦,喇叭姑只好应道:“是。”转身向外走去,又回头上下打量着婉君,她禁不住自言自语:“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又不高兴了?”她糊里糊涂地摸不着头脑。
  房间内只剩下婉君一个人了,苦闷、伤感、孤寂、凄凉早已占满了心头……
  一会儿,勤王爷轻轻走进了婉君的房间。
  罗克勤边走进房间边轻声唤道:“婉儿!”他慢慢走到婉君的背后。见婉君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对自己进来丝毫也没有反应,他只好走近婉君的耳边又唤了一声:“婉儿!”
  这一声将正在沉思中的婉君吓了一跳:“是阿玛!”她惊得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罗克勤扮了个鬼脸:“你在这儿想什么?”他有意想逗逗心爱的女儿。
  婉君慌忙转过头躲避罗克勤的目光:“没想什么。”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罗克勤只好换了个话题:“事情你都听说了?”
  婉君一点头:“昨夜全京城的人都传遍了。”她脸上的表情明显不自然。
  罗克勤感慨万分:“真是不容易,皇上会亲自下诏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有这么宽大的胸怀,这么深邃的远见,真是太傅说的:‘王虽小而元子矣’。”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如果皇上跟太后,真能影响多尔衮的话,那将来这件事就好办了!婉儿,你要知道,周世显的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他提醒着婉君。
  婉君的笑容像是强挤出来的:“是啊。”此刻她实在不愿意再听到有人提起“周世显”这个让她痛心的名字。
  罗克勤点头,若有所思:“就要收复南方了。从李自成闯宫之后,福王、永太子以扬州为首,偏安一隅;这一仗要打必须要全胜,好让天下一统!”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样,他的话显得无比坚定有力。
  一听到阿玛要带兵到南方打仗,婉君急忙回头跑到跟前:“阿玛,您这回出征,把我也带去吧!”她恳求道。
  自从周世显逃婚、被抓回王府、被自己私放,再接下来的拦尸、被抓、化险为夷、驸马的身份被公开,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以后,婉君心
中,总伴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楚。她急于藉此次跟随阿玛出征南方,去躲避这内心的苦楚;她不要再在这王府中,继续去面对感情的伤痛,她要将它们全部释放,不再想起。
  罗克勤有些惊讶:“不行!你怎么可以去呢?这次阿玛是速战速决!”他觉得婉君的请求像是在开玩笑。
  婉君怎肯甘休:“我一定要去!”她朝罗克勤撒起了娇。
  罗克勤若有所思的笑起来:“阿玛知道了,婉儿是想到南方去看看青山绿水,要游游苏杭二州是不是?”他试探地问道。
  “不是!我是在这城里头,住得给闷了气了!想去弄弄银枪、铁弓,散散气嘛!”见罗克勤猜得离题万里,婉君有些没好气地回答。
  “散气?散气是吧?好啊,康熙草原打野羊!何必跟着阿玛出生入死呢?”罗克勤故意装傻充楞,显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气得婉君简直哭笑不得:“我要去,我非要去,我一定要去!”她索性在罗克勤的耳边大声叫嚷起来。
  怎会不明白女儿的心事,罗克勤轻叹一口气:“阿玛知道,婉儿的心里不痛快是不是?”他心疼地问道。
  婉君气得一扭头:“阿玛,你别再管这事了!”她实在不愿意再想起那件最令她不愉快的事情。
  见女儿的愁绪未解,罗克勤站起身,他愈发暗自神伤:“事情发生之后,周世显驸马的身份就公开了。换句话说,他不能再住在我们王爷府了。当初也是阿玛硬拉他住下来的嘛!皇上已经拨给他府邸,这两天就要搬了!”说到这里,罗克勤有些伤感的眼眶微微泛红;周世显要离开了,他还真舍不得。
  婉君强作无动于衷:“搬就搬嘛!”她面无表情。
  见婉君心中如一潭死水,罗克勤有些迟疑:“婉儿,至于你们俩的婚事……”他未敢再往下说。
  “阿玛,您别再提了!”婉君急急忙忙地打断他的话。
  罗克勤却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这是太后的意思。太后说,既然长平公主已经死了,你们两个就是名正言顺了。只要让周世
显守葬百日,之后……”他话中有话的提示。
  婉君已经忍无可忍,她举起双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根本不愿再听到一个字:“阿玛,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她烦躁地叫嚷着。
  罗克勤还在继续:“这可是太后说的,而且太后还要召见周世显。”
  婉君气不打一处来:“阿玛,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她干脆坐下来,已经快要气得哭出声。
  罗克勤被弄糊涂了:“婉儿,以前……以前一提到这事你就笑,现在成了真格的了,你反而……”他一脸疑惑,惊奇不已。
  婉君再一次生生地打断他的话:“阿玛!我说别说了,您听见了吗?”她真的有些动气了。
  罗克勤耐心地劝说着:“婉儿,阿玛是一片好心,太后也是一番好意!”
  婉君两眼一瞪:“你们的好心好意我都知道!”她转过头不再理睬罗克勤。毕竟,皇太后想要利用此次婚配来收买人心的意图,如今已被聪明绝顶的婉君所识破。
  似乎真的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可是你总要给我回个话吧!”气愤地转过身,罗克勤自己也生起闷气来。
  婉君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被逼炸了:“我……”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罗克勤却是不依不饶,立即叫住婉君。
  婉君真的是被逼急了:“我这辈子不嫁了!”她赌气似的喊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出门去。
  罗克勤气得满脸通红:“你……”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究竟是怜爱还是责备?
  郁闷至极的婉君怏怏地回到自己的闺房中,独自呆坐在床头。她顿感思绪乱如麻,心痛如针扎;那隐藏在心底的悲凉,一点点升上心头,又怎能入睡?
  喇叭姑轻轻推门进来,就在这一瞬间,门外透着一个人影,那人正是周世显。
  将门关好,喇叭姑再轻轻走到床前:“格格,周先生来向您辞行了。”
  婉君刻意掩饰着心中的伤感:“说我睡了。”此刻的她实在不愿意再触碰内心尚在淌血的伤疤。
  “您不是还没睡吗?”喇叭姑有些不明就理。
  婉君只好强词夺理,没好气的责问:“你不会说我睡了?”
  喇叭姑面露难色:“人家明天就要离开王府了。他待您真心诚意的,您要是不见,就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吗?”她耐心地劝说着。今晚,她有意为二
人最后一次牵线搭桥。
  婉君低头无语,“请他进来吧。”犹豫了片刻,她终于答应。
  “是。”见婉君好不容易才点了头,喇叭姑赶忙应承。
~第十二集(下)完~ 第十二集(上)

最佳流览器 / 解析度:IE 5.5+ / 800*600.网站管理员:jiamin / 文案:老莫. Copyright ©2003-2011 YehTo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