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上)
守誓约逃婚寻公主 弃安危拦尸骂奸贼
作者:叶来香/台词记录:苏堤绕孤山/校对、配图:jiamin

  陈老丈连忙向周世显单膝跪下:“小老儿叩见驸马爷。”虽说平时周世显待他丝毫也没有驸马的架子,但如今真的走进了周世显的房间,他还是有些诚惶诚恐。
  周世显连忙上前相扶:“老丈请起,你找我有事吗?”待陈老丈站起,他问道。
  陈老丈把眉头一扬:“小老儿知道您要与格格成亲,特地来向您道喜的!”他面无表情的包拳向周世显施礼。
  听了这句话,周世显就犹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你请坐吧!”刚刚还以为陈老丈此番深夜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现在他觉得大失所望;他急忙扭头避开老丈火辣辣的目光。
  见周世显的态度冷淡下来,陈老丈走到他的背后,一副不依不饶的口吻:“你原本是大明的驸马,现在又成了大清的驸马,真是天变地变人不变,可喜可贺!”他声音不大,但讽刺的话语却如同一把利剑,直插进周世显的痛处。
  无言以对,周世显低头不语,长叹一声。
  一旁的周朴越看越不对劲,急忙一把将他拉扯过来劝阻道:“陈老丈,不要再说了!”
  谁知,一向宽厚质朴的陈老丈一声不响,狠狠地甩开周朴,再次走到周世显的身后:“驸马爷,小老儿今天特地来是要告诉您,有个人非常关心你要娶大清的格格。您想不想知道他是谁呀?”他神态自若,不慌不忙地问道。
  周世显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谁呀?”他慢慢转动着僵硬的脖劲,呆滞的眼神中透着茫然。
  “长平公主。”说完这几个字,陈老丈紧紧地盯住周世显,静待他的反应。
  这句话就像在周世显呈麻痹状态的心上猛然电击了一下。
  周世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飞快地回转过头:“她?!”他
上前一步,死死的拽住了陈老丈的衣袖,生怕他跑掉一样,他强行抑制住那突如其来的兴奋:“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周世显感觉自己的心在怦然乱跳,直撞得自己的胸膛快要破裂。
  陈老丈盯住他的眼睛:“就在北京城。”他说得斩钉截铁。
  周世显感觉有一股清凉的泉水直冲自己的心房,将连日来被逼婚的苦闷与烦躁全部带走:“真的?真的是她!”他兴奋的喃喃自语。
  “是呀。”陈老丈答道。
  周世显仿佛刚刚从沉睡中醒过来一般,有些语无伦次:“你为什么不让她来找我呢?”他已高兴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困惑得望着陈老丈。
  陈老丈却是一副愁眉苦脸:“我也曾经劝过她,公主也有些动心,谁知好端端的,却传出你要跟格格成亲。可怜公主自从看到皇榜之后,整天神情恍惚,人都瘦了!”陈老丈边说边心痛地叹气。
  原本长平自从到豆腐坊寄宿以后,曾经再三叮嘱陈老丈,切勿将自己回京城的消息透露给周世显,倒是陈老丈见公主一个人,早出晚归,整天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这几天又看到城内四处贴出的皇榜,这才明白了一切,所以今晚特地自作主张冒险前来,专程为驸马周世显通风报信。
  听完陈老丈的话,周世显委屈万分,他急得连连喘息:“冤枉!这真是冤枉!这绝不是我的意愿!公主在哪儿?你快带我去见她!我要跟她说个明白!”他心中早已火烧火燎,拉起陈老丈就要往门口冲去。

  周朴连忙拦住二人。
  “公子啊,可是明天摄政王来了,那怎么办?”他提醒道。
  周世显此时想都没有多想,他的声音就像是无助的嘶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去见她!”他的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定。那天在绸缎店门口看到的身影正是长平!她竟然已回到了
京城!不管怎样,就算要上刀山下火海,就算有多少艰难险阻在等待着自己,就算是踏遍整个北京城,也要将长平找寻到!
  一听周朴说明日多尔衮要来,陈老丈有些紧张:“摄政王来干什么?”他连忙问周朴。
  “来‘下大定’。”周朴如实回答。
  一听这话,陈老丈也是着急万分:“千万不能让他下,这定一下之后,格格不就成了驸马爷的人了吗?如果再反悔,那不就等于休妻了吗?”他分析着,告诫着周世显。
  此刻,周世显的脸上却显出出人意料的冷静,他的眼中透露出视死如归的神情:“只有逃婚!”他异常坚决地说出了这几个字,没有一丝慌乱。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逃婚?”周朴瞪大了眼睛,他以为主人又急糊涂了。
  周世显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坚毅地点了头:“难道要我等在这儿?这不是害了格格又害了长平吗?”他冷静地分析过后,心中仍旧焦急。
  周朴实在担心他的安危:“可是公子,这件事啊,关乎着朝廷、太后!弄不好可是性命攸关哪!”他有些害怕地望着周世显,企求着他能三思,不要仓促作出这么冒险的决定。
  “顾不了那么多了!”周世显的口气十分坚决,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周朴、陈老丈,我求求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弄我出去!求求你们!”他来回在周朴和陈老丈之间包拳作揖,苦苦地哀求着。
  耳边是周世显不停地哀求,周朴面露难色,陈老丈低头不语,紧锁眉头,一言未发……
  罗克勤王府。
  次日清晨,摄政王多尔衮亲自带人,将‘大定’送来勤王府。成群结队的兵丁、丫鬟,来回穿梭地将数不清的绫罗绸缎、成箱的
金银珠宝,还有皇上、皇太后御赐的首饰玉器等贵重彩礼,纷纷搬进勤王府。
  “辛苦了,辛苦了!”
  “放这,放这!”
  “放里面,放里面!”
  管家高兴得眉开眼笑,跑前跑后的忙着指挥搬运的兵丁。
  罗克勤也是一大早穿戴整齐地站在客厅里,看到皇上和皇太后一下子赐下这么多贵重的定礼,足见对婉儿与周世显大婚的重视;他的脸上渐渐绽开满意的笑容。
  “摄政王爷到!”忽然门外家丁高声叫道。
  “勤王爷。”多尔衮满面春风的迈进客厅。
  “摄政王爷!”罗克勤连忙弯腰行礼。面对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如今亲自将定礼送上府邸,他感到诚惶诚恐。
  “免礼!我今儿个给你带来下聘的彩礼!”多尔衮看上去喜气洋洋,心情很好。
  “摄政王爷请坐。”
  “坐。”
  二人相互寒喧,纷纷落坐。
  “这些都是皇上跟太后御赐的,这一回可是给你添足了面子了吧?”多尔衮的眼中闪着诡异的神色,笑眯眯的与罗克勤半开着玩笑。
  直说得罗克勤好不尴尬:“摄政王爷,这些个事,还要您亲自跑一趟,真是不敢当!”说完这句话,他面露愧色。
  罗克勤本带有几分客套,哪里知道多尔衮却突然收起笑容:“说是上回我多关了周世显几天,正好利用这个机会,给你争回面子。”他解释道。
  罗克勤感慨万分:“皇太后真是细心周全。”他连忙陪着笑脸。
  “皇太后说了,到了正日子那天,她会过来
喝几杯喜酒。”多尔衮有些皮笑肉不笑。
  “不敢当,不敢当!”听到皇太后还要亲自参加婚礼,罗克勤更是受宠若惊。
  多尔衮却是一副不以为然:“凑热闹嘛!她既然喜欢,就让她来嘛!只要排场做足,还不给你争面子吗?”他话里有话的暗示着罗克勤。
  罗克勤顿时语塞:“这……承受不了,承受不了!”一番话直说得他面红耳赤,连连低头。
  哪知多尔衮突然变了脸,他提高了嗓音:“承受不了?你在太后面前告我状的时候,你有没有想到,我承受得了承受不了啊?”转眼之间,他面露愠色,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
  毕竟当初,周世显由于袁宝伦的挑拨,被不明就理的多尔衮关进监牢,正是罗克勤在太后面前道明实情,使太后明了真相,还了周世显一个清白,放其出狱,使他免遭杀身之祸。不知为何,如今来下“大定”之时,多尔衮突然耿耿于怀的提起这件事。
  多尔衮的质问一出口,直吓得罗克勤心惊肉跳:“大哥,这是大哥……逼着为弟这么做的。”说这句话时,他两眼直直地盯住多尔衮,生怕喜怒无常的摄政王又会发作。
  哪知,多尔衮有意沉默不语;少顷,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刚才只是个玩笑,罗克勤稍稍松了一口
气。
  “我现在弄明白了,你呀,是老泰山护女婿!”多尔衮又将了罗克勤一军。
  罗克勤只好再次辩解:“大哥,可别这么
说。大哥,我还不是为了我们大清朝着想。”显然,将周世显,一个明朝的驸马,变为他勤王爷的女婿,这是要有一定勇气的;但这背后,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意图和目的。
  多尔衮可不吃这一套,他手一摆,止住罗克勤的话:“得了吧!你现在在太后面前比我还吃香,现在又有一个这么体面的女婿,更是如虎添翼。我啊,以后再也不敢惹你了!”不知道是试探还是随意,是嫉妒还是讽刺,多尔衮的话处处藏针,总是旁敲侧击、有意无意的取笑着罗克勤。
  听到原来是摄政王觉得自己在皇太后面前竟然不如自己得宠,罗克勤顿时吓得惊恐万状,六神无主:“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大哥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爷!”他瞪大了双眼,急忙郑重其事的吹捧起多尔衮;毕竟是当今的摄政王,皇上的十四叔,皇太后最亲密的人,他罗克勤怎得罪得起?
  可是多尔衮却丝毫不领情,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不……我这会儿还要看周世显给不给我面子呢?”摄政王突然醋意大发,似乎连为满清出谋划策、深得皇太后赏识的周世显都要嫉妒、怨恨三分。
  “他怎么敢呢?”罗克勤急忙掩饰,见多尔衮今日来者不善,心中已有些暗自发慌:“这是皇太后亲自下的大定,又是您摄王爷把定礼给送过来,周世显现在乐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他绞尽脑汁想尽了好话,尽可能地惹多尔衮开心。
  到底是清酒红人脸,好话醉人心;听了这么多的奉承话,多尔衮终于满意的大笑起来。
  “好了,闲话少说,把你那新姑爷请出来咱们瞧瞧。”见话说得差不多了,多尔衮终于提出要周世显出来会面。
  “好,来人啊!”
  “在。”
  罗克勤怎敢怠慢,他连忙唤过管家:“把周先生给我找来。”他朝多尔衮嘻嘻一笑。
  管家应声离去。
  趁周世显未到的空档,多尔衮趁机站起来端详四周:“婉儿呢?”见半天都不见婉君的影子,他有些奇怪。
  罗克勤连忙解释:“为了婚事,忙着在做衣裳,又是买粉又是买花的,连我都看不见她!”一说起女儿婉君,连日来都在为婚礼的事情忙碌个不停,他也是感到由衷的庆幸与欣喜。
  多尔衮露出认可的笑容:“这是一辈子的事,应当好好准备,况且,又是皇太后亲自主婚。”
  是的,婉君自从得知了皇太后亲自为她与周世显订下婚约、又要亲自证婚,早已高兴得魂不守舍,整天忙着张罗婚事所需的嫁妆、首饰……哪里知晓此时周世显的内心,正受着油炸火煎?
  “是。”罗克勤连忙表示赞同,又略一思忖:“大哥,为弟看这样吧!今天文定之后,你是不是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他试探地问道。
  “怎么着,今儿个咱们吃什么?”听到要为自己提前摆宴,多尔衮眼中透出兴奋。
  “烤全羊!”罗克勤连忙回答。
  多尔衮一愣,他感到大为惊奇,想不到罗克勤说的便饭,竟然是这样一道复杂的“大菜”。
  见多尔衮不解,罗克勤连忙解释:“这是大婚的主菜,正好试试他们的手艺。不过,大哥,”他凑近多尔衮,顿时露出讨好的神情:“这完全是为了你安排的。”他终于道出“烤全羊”的原因所在。原来这看似是为婉君与周世显的大婚而精心设计的美味佳肴,出发点竟然为的是让届时赴宴的摄政王爷开心、满意。
  多尔衮终于大为满意,二人心领神会的再次齐声大笑。
  勤王府后花园。
  管家四处找寻周世显,可是却连人影也没有见到;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忙忙向后花园跑去。
  “周先生……”他边跑边扯开嗓门大声叫嚷着。
  待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后花园,终于发现周世显正背对着自己,无声无息地端坐在庭院中的一块石椅上。
  “周先生……您准备好了没有?”管家说着来到周世显的身后:“摄政王爷已经到了,大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恨不得干脆将周世显从石椅上一把拽起来。可是坐在那里的周世显仍旧是无动于衷,一声不吭。管家已经急得手脚乱颤了:“您还真沉得住气,从宫廷里送来那些彩礼,都在大殿里面等着您看呢,您赶快去吧!”他对着周世显的后背又是作揖又是哀求,一副可怜巴巴的奴才相:“周先生,拜托您快点去吧,快一点啊!”管家哭丧着脸,急得马上就要掉出泪花来。
  一直未发一言的周世显终于慢慢地站起身来,猛然回转过头。刚一看到他的脸,管家顿时惊得眼珠差点掉到地上;他赫然发现,眼前的“周世显”竟然是周朴换上周世显的衣服伪装的!
  管家又惊又气,他把眼睛瞪的快要爆裂:“怎么是你?!”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周世显”,浑身如筛糠般不住地抖动。
  周朴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理会面前已经被气得七窍生烟、手足无措的管家。
  勤王府客厅。
  “跑了?”听到周世显失踪的消息,一直在客厅等候下聘礼的多尔衮“腾”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惊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罗克勤似乎仍旧在怀疑,一向温雅文弱的周世显,会突然在大婚即将来临之前作出如此的举动:“你不会看错吧?”他有些不相信似的质疑着管家。
  管家哪敢有半句虚言:“没有,周先生的确不见了!”他的话中满是哭腔,一脸的无可奈何,双腿有些颤抖。
  一直站立一旁的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他早已是怒火冲天。猛然,他的话犹如晴天炸雷,在客厅里轰然作响:“这是什么话?太后主婚,皇上钦赐定礼,我这个摄政王亲自把礼送上门来,这么隆重严肃的事,他竟然跑了!”他一脸怒容,双眉倒锁,看样子马上就要雷霆万钧了。
  多尔衮说罢突然大喝一声:“勤王爷!”吼了一阵,余怒未消的摄政王将愤怒的矛头对准了罗克勤。
  “喳!”这时的罗克勤哪敢再怠慢,连忙答应。
  多尔衮恶狠狠的声音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下:“这事儿你得负全责!”
  直吓得罗克勤面如死灰、一脸的冤枉相,他连忙一步上前:“大哥,你以为我让他跑的?我愿意让他跑啊?”他慌忙申辩着,似乎也有满肚子的委屈无处申、无处诉。
  多尔衮此时哪里还听得进他的话:“我管不了那么多!”他愤怒的叫嚷声声逼人:“我奉旨来下大定,你却让他跑了!这……这叫我的面子往哪儿搁?”他不再理会委屈的罗克勤,愤愤地转过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
  趁着这功夫,被骂得有些麻木的罗克勤才稍稍缓过一点神来:“这……你还不快去找人?”他连忙催促管家。
  管家急忙匆匆离去。
  罗克勤感觉自己受了夹板气,显得左右为难,又犹如掉进了油锅里倍受煎熬,已经不知所措了。
  见半天沉默不语的罗克勤,多尔衮又狠狠地质问起来:“罗克勤,你跟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克勤此时真的是快要被吓破胆了:“大哥,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嘛!今儿一大早我还看到了周世显有点心神不宁,我还特别派人盯着他,把他送到上书房去。谁知道会让他给跑了呢?”他连连安慰着多尔衮,自己一脸的无辜。
  多尔衮怎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轻易放过?摄政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以为这是开玩笑?上边要是怪罪下来,你顶着还是我顶着?”他几个健步冲到罗克勤跟前像连珠炮似的发问,直将他吓得连连倒退了好几步,面如土色。
  “大哥,有话好说嘛!”罗克勤连忙轻声劝道,他很为难的将双手一摊,紧皱眉头。
  正当二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身着一身礼服的婉君走进客厅,喇叭姑紧随其后。
  “婉儿!”见到自己的女儿,罗克勤满脸愧色,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阿玛!十四伯!周世显他真的跑了?”看着客厅里所有的人都是闷头楞着,一言不发,婉君纳闷向多尔衮询问;显然,她仍旧不敢相信周世显临婚脱逃的事实。
  见婉君不明就理的询问,罗克勤真怕她又惹恼已经暴跳如雷的多尔衮,急忙制止。
  未等婉君问完,多尔衮就已经厌烦地吼叫起来:“什么真的、假的?新郎官跑了,你这新娘子也不必当了!”他的声音好似地动山摇,一时间,房顶都微微的摇动起来。
  “大哥!”罗克勤匆忙想要制止住多尔衮一泄而出的话语,但为时已晚。
  听完多尔衮的话,婉君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怎么可能呢?自己最心爱的人竟会在大婚前置自己于不顾?连招呼也不打就冒然逃婚而去?她无法再想像下
去。顿时,她感到天旋地转,身边的人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格格,格格!”见到婉君已经四肢无力,全身都在打晃,喇叭姑顿时慌了神。
  “婉儿!婉儿!”罗克勤也急得大叫。
  “婉儿!”多尔衮才意识到刚刚说的话狠狠地刺激了婉君。
  罗克勤此时恨不得将地板跺碎:“全乱了,全乱了!”感到自己的头也即将要炸开。他胡乱挥舞着双手,在原地打起转来,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多尔衮赶忙提醒已经急晕了头的罗克勤:“快请大夫!”
  “赶快叫人请大夫!”罗克勤这才清醒过来,急忙吩咐下人。
  见麻烦事越来越多,多尔衮就好比坐上了针毡:“这是怎么回事嘛?这……分明是叫我出丑嘛!”他已气愤至极。
  罗克勤也不能再忍
受了:“大哥,这是我嫁女儿,你出什么丑?”他将双眼瞪得溜圆,直勾勾地望着多尔衮。
  多尔衮怎容他顶撞自己:“你还挺厉害的!把新郎官弄跑了,你还挺有理的嘛!”他恶狠狠地回敬着。
  见已经撕破了脸皮,罗克勤索性放开了喉咙:“当然,当然!我有一肚子火没地方发!”他背转过身,不再理会。
  “你……”多尔衮还要再继续和他争吵下去。
  “王爷!”喇叭姑一声高喊及时止住了二人的嘴仗。
  二人几乎同时回头,却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喇叭姑已经哭出声来:“格格已经昏倒了!”此时婉君已经不省人事,完全失去了知觉;要不是被喇叭姑奋力地扶住肩膀,顷刻之间她就要倒在地上。
  罗克勤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魂飞魄散:“婉儿,婉儿,你醒醒,你醒醒!”他凄凉的叫喊声充斥在整个客厅里,但却无济于事。
  “来人呀!”多尔衮用尽所有的力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管家连忙应声奔来。
  “吩咐下去!派重兵,封锁四城,把周世显给我抓回来!”他恶狠狠地吩咐着管家。
  下人连忙领命而去。
  “婉儿,你醒醒,你醒醒,婉儿!”另一边,罗克勤与喇叭姑还抱着昏迷的婉君一边哀唤,一边哭得死去活来……
  夜幕降临了,从勤王府侥幸逃出来的周世显,一路上躲避着清兵的追捕,好不容易才躲藏进陈老丈的豆腐坊中。等到掌灯时分,却丝毫不见长平的踪影,他只好不顾被盘查的清兵发觉的危险,一直站在豆腐坊的门口左右张望;见街上的行人已经稀少,不禁心急如焚。
  “谢谢,您慢走。”陈老丈总算送走了今晚最后一位买豆腐的顾客,打算关店打烊。
  “怎么长平还没回来?”周世显越来越担心公主的安危。
  “是啊!”向门外望望:“奇怪,怎么还没回来?”听周世显这么一问,陈老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出了事了?”周世显思忖着,心中那份担忧已渐渐升高,他预感长平很可能遇到了不测,从心底涌起揪心撕肺的焦急,使他坐立不安。
  “不会呀!”陈老丈想了想,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检查一下!”“干什么?”突然从门外街上传来一声野蛮的叫喊声,陈老丈连忙到门口窥
探,见是个清兵在盘查过往的行人,赶快将店门关闭。
  原来搜查的清兵就在自己的家门口,陈老丈吓得面如土色:“不好了,不好了!清兵在到处搜查呢!”他轻声告诉周世显。此时此刻,危险已迫在眉睫,清兵随时会冲进豆腐坊盘查!真要到那时,不要说周世显会被抓回勤王府,连他陈老丈自己的性命都会受到牵连!
  周世显临危不乱,他整理着思绪,仔细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难道是今天早上,摄政王来下定的时候不见我,所以派兵追来了?”看到夜色已深,满街却都是盘查的清兵暗哨,他突然想到自己的出逃,势必会引来多尔衮大发雷霆,派重兵追捕自己。
  陈老丈开始恐慌了:“那你快点走!”他催促道。真要是让清兵在自己的豆腐坊中抓住周世显,后果将不堪设想!
  可是未见到长平安全返回,周世显明知危险已迫在眉睫,但怎肯就此自顾奔逃:“不行!长平还没回来!”等不到长平,出逃又有何意义?顿时他觉得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陈老丈紧锁眉头:“不行,你还是要走!”考虑再三,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再将周世显藏在自己的豆腐坊中,被抓到的危险已经越来越大了!“等公主一回来,我马上叫她到城外的十里亭去找你。”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见情况也是越来越危急,为了避免让搜捕的清兵马上抓到,不连累陈老丈的豆腐坊,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好,一言为定!那我先走了!”周世显连忙答应。
  京城近郊。
  沿山涧垂落的瀑布依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幽静的山谷中草木依旧郁郁葱葱,只是,一直站在瀑布边上的长平,心已破碎,泪已流干。她慢慢转过身,抬起头,挺起胸,轻嘘一口气,双手合十:“谢菩萨,重新再给我定力,阿弥陀佛。”重新再平息自己内心的纷乱,彻底、永远忘记曾经最爱过的人,长平觉得从未有过的坦荡,无比轻松的再次迈上夺取四十二章经的征程。路边一干枯的树枝上,静静地挂着一只锦囊——那正是当初世显第一次进宫面见长平时的定情之物!它目送着长平渐渐消失的背影,始终没有等到主人的回眸一望!孤寂的锦囊,就这样静静的一直挂在那里……
  今后的这条路程,将会有多少艰难险阻横在面前,长平无从得知。不可想像这条道路上究竟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是荆棘?是陷阱?还是花丛?长平只
知道自己必须无所畏惧、毫不退缩地走下去。不,早已没有了长平,以前的长平已经死去,从今以后,只有那个威震江湖、令清廷闻风丧胆的神尼——九难神尼!她只有一个目的——去找寻四十二章经,去破满清的龙脉,去报国仇家恨!就是刀山火海,万丈深渊在等待着自己,也将义无反顾!割断从前的所有记忆——忘掉曾经拥有的甜蜜幸福,忘掉曾经无休止的凄伤情怀。曾经走过的路,永远不再回头;抛掉幻想,不再有七情六欲的纠缠!从锦囊被挂在树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把心中对爱的期盼全部摒弃了!长平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再看它一眼……
  嘉俞侯府。
  自从听到了皇上、皇太后要为周世显和婉君格格赐婚一事,袁宝伦就几乎天天都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一向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周世显,居然能够被满清选为格格的额驸!他越想越不可思议,直急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在客厅里急速的转来转去。
  “周世显竟然要娶罗克勤的格格,真是老天瞎了眼!皇上、皇太后都瞎了眼!”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几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差点被气瞎。
  “好消息啊,侯爷!侯爷!”突然一声兴奋的高喊,钱师爷兴冲冲地喘着气飞奔进来。
  袁宝伦丝毫没有理会:“什么好消息?”他没好气的嚷了一句。
  钱师爷显得神神秘秘:“周世显逃婚,从王爷府跑了!”他绘声绘色地讲起来。
  袁宝伦顿时惊愕不已:“什么?跑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看到袁宝伦的反应,钱师爷兴奋起来:“太后、摄王爷气坏了,已经派兵追去了!”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袁宝伦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慢慢回过头,狠狠道:“周世显,你真是自找死路!”
  钱师爷不失时机地上前一步:“勤王爷也火了,婉君格格气昏了!摄王爷说,抓住周世显定然不饶!”他做了个杀人的手势。
  袁宝伦已经高兴得眉飞色舞,欣喜若狂地大笑起来:“周世显,这一次你真是自寻死路!”话语中透露着蛇蝎般的恶毒。
  “侯爷,您说这是不是好消息啊?”钱师爷的眼中充满歹毒与凶狠。
  “好,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袁宝伦觉得自己又喜又恨。喜的是,周世显居然没有顺顺当当地接受与婉君的婚事,而是出人意料地选择了逃婚;恨的是,他无时无刻不思忖着如何除掉自己最棘手的对手,否则日后,必有后患。
  钱师爷的脸上闪着得意的神色:“咱们得庆贺庆贺吧?”
  “好!”袁宝伦欣然同意,乐得合不拢嘴。
  “穆把总在富春院摆了酒,要请侯爷去赴宴!”钱师爷说道。
  袁宝伦奸诈的一笑。
  富春院酒楼。
  一间富丽堂皇的楼上包间内,穆把总与喇嘛教主二人正在各自与成群的陪酒侍女打情骂俏;一边喝着花酒,一边淫笑,并不停地与侍女们亲热、爱抚,动作、话语极其下流,不堪入目。
  “嘉俞侯爷到!”突然院外的清兵高声向屋内禀报。
  袁宝伦一左一右被两个青楼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穆把总与喇嘛教主连忙起身包拳迎接。
  三人相互寒喧过后,纷纷入席。
  喇嘛教主将众多侍女召集过来,倒酒的倒酒,捶背的捶背,好不得意。
  袁宝伦回头用淫猥的目光扫视着一个个如花似玉的侍女,眼睛早已笑成了一条缝。
  喇嘛教主率先朝袁宝伦举起了酒杯:“这些天侯爷辛苦了!来,我敬侯爷一杯!”
  袁宝伦虚伪的一摆手:“教主啊,为朝廷效忠就不要提辛苦两个字嘛,这是应该的!来,我也敬你!”他端起了一杯酒假意奉承道。
  穆把总见二人一来一往,把酒言欢,立刻心领神会:“侯爷说的是!小的不及侯爷圣明,侯爷喝一杯,我喝两杯。侯爷,想听什么,我马上叫她们唱!”他拼命地讨袁宝伦的欢心,变着法的取悦当前在摄政王面前大红大紫的嘉俞侯。
  袁宝伦的心思飞快地转了起来:“好啊,那就挑皇上、皇太后喜欢听的满族歌曲吧!”
  身为前朝臣子,如今却以满清嘉俞侯的身份,在满清的穆把总面前为表自己对新主的忠心而故作姿态,道义、廉耻早已被他抛至九霄云外了。
  一句话直说得穆把总和喇嘛教主面面相觑,摸不到头脑。
  “皇太后不是喜欢汉人的歌吗?”喇嘛教主瞪圆了眼睛。
  “是啊!”穆把总也大为不解。
  见自己拍马屁不慎竟然把手抡到了马蹄上,袁宝伦的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有这种事啊?
反正是皇上皇太后喜欢听的,我都喜欢!”他连忙为自己打圆场,显得狼狈不堪。
  喇嘛教主与穆把总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
  “侯爷的这份忠心,我听了都感动!”穆把总接着吹捧起来。
  袁宝伦连忙打住他的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们两个今天这么盛情招待,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想马上摸清二人此番请他赴宴的目的。
  喇嘛教主抢过话题:“侯爷最近为了清查进宫的刺客,剿清京城反对朝廷的逆党,用了不少心思。”
  不知道是吹捧还是讽刺,他的话中隐约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暗示。
  袁宝伦笑得很不自然:“不要这么说!为了皇上皇太后的安危,我应该这么做的嘛!”他急忙敷衍着,尽力美化着为铲除异己而在京城内滥施的种种暴行。
  穆把总怎能听不出他内心的慌乱,他话里有话:“不过趁这个机会铲除一些异己,清除一些旧怨,这倒是难得的藉辞!”说毕,他竟然大笑起来。
  袁宝伦有些紧张了,他急忙止住捶背的侍女:“把总,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两眼死死的盯住穆把总,见别人识破了自己明在京城内查寻刺客、实则大肆清除异己的真相,原本就有些发虚的心更加七上八下,额头已经略微冒出了冷汗。
  见袁宝伦脸上有些愠色,穆把总连忙解释:“侯爷,您别误会!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说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一句话点到了袁宝伦的心坎中,将他的险恶用心赤裸裸地暴露无遗。
  话已至此,袁宝伦只好尴尬的笑笑:“把总,你到底想跟我说些什么嘛?”他此刻不知道此番赴宴,穆把总与喇嘛教主究竟要玩什么把戏?
  见袁宝伦急于打开天窗说亮话,穆把总只好一包拳:“不瞒侯爷,我是奉了几位千台、都总之托,特来宴请侯爷的!”他终于说明此番宴请的原由。
  见袁宝伦瞪着双眼,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穆把总与喇嘛教主没有马上回应,二人对视一笑,相互交换了眼色,最后由喇嘛教主一语道出:“几位千台大人都总有些不愿对付的旧怨仇人……侯爷该明白了吧?”又一种暗示出现在他的声音里。
  袁宝伦立时心领神会:“他们是想……”他突然忍住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见到袁宝伦终于明白了他们的真正用意,穆把总强行按捺住自己狂喜的心情:“他们的意思是,把他们……”同样没有说完最后的话,穆把总右手作出了一个钢刀砍人的手势,对面的喇嘛教住附和地点点头。
  袁宝伦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是想趁我清剿的机会,铲除他们的异党跟敌人吧?”
他一句话道破所有的暗藏玄机,双方的用意顿时全部暴露得一览无遗。
  穆把总与喇嘛教主高兴得仰面狂笑。
  “侯爷真是明白的人!”穆把总连连夸奖。
  喇嘛教主也赶忙点头赞许。
  “来,我们敬侯爷一杯!”
  “好啊!干……”
  见“交易”谈妥,几个同为阴险狡诈、狠毒异常而又臭味相投的乌合之众,再次把酒言欢,喜笑颜开,相互吹嘘的敬酒声、奸笑声充斥在整个房间内;这几个人此刻的感觉已飘飘然的、好不自在!袁宝伦藉追查刺客、而在京城内大肆掀起清除异党之行为,已经被很多人视为借刀杀人的最佳手段和方法;一时间,仿佛杀戮的剑刃已经出鞘,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就在穆把总、袁宝伦与喇嘛教主所在包间的隔壁,黑峰山教主岱岩早早地端坐房内,按照一个多月以前的约定,他正在等候盗取“四十二章经”的长平公主前来赴会。
  一个侍女推门进来,为岱岩送来一壶酒,两个酒杯。
  待侍女离去,岱岩向门口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房中此时只有自己一人时,这才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包毒药。
  飞快地倒入酒壶中,摇晃均匀;顿时,他的脸上露出恶毒的阴笑。
  不多时,侍女带进一个人,此人正是长平公主。
  见长平已到,岱岩连忙起身:“请坐!”他朝长平一挥手。
  长平朝四处望望:“干什么要约在这个地方?”她不解地问。
  岱岩一边为长平将酒斟满,一边满不在乎地敷衍:“这种地方官兵一向不查的。‘四十二章经’找到了没有?”他连忙切入正题。
  长平略一皱眉:“不在宫里。”她面露难色。
  岱岩也沉思默想起来:“不在宫里?你都找过了?”他有些不相信似的又问长平。
  长平微微点点头:“确实不在宫里。自从鞑子太后把它从藏经阁拿出去以后,就没有再放进去了。”她向岱岩解释道。
  岱岩觉得棘手:“那会在哪里呢?”他有些困惑。
  长平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下一步我们分头去找,喇嘛寺、白塔寺、王爷府都有可能。”她将能够想到的、所有北京可能存放四十二章经的地方全列了出来,但也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听了长平的话,岱岩点头表示同意:“长平公主,请!”他突然伸手示意长平喝下面前下了药的酒。
  不知情的长平丝毫没有防备,顺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岱岩却没有喝自己手中的酒,他目送长平慢慢地饮下毒酒,不由得暗暗窃喜。
  “最近京城里查得很紧。”见长平喝完毒酒,岱岩又马上故作关心。
  面对凶狠奸诈的岱岩,长平却始终蒙在鼓里丝毫没有看穿:“他查他的,我们找我们的。清廷如此猖狂,不快点破了它的龙脉,贻害无穷!”她此时的心思全放在如何才能早日找到四十二章经的上面,哪里意识到杀身之祸早已步步逼近。
  岱岩假意点头应允。
  “好了,我先走了!保持联络,有什么事的话,去北市的陈记豆腐坊
找我!”见没有什么事,长平准备告辞。
  岱岩再次点头。
  长平默不作声的站起身,轻声走出屋去。
  望着长平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外,岱岩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捋着胡须,眼中闪着阴森森的凶光,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奸笑……
  打开房门,长平从容走出房外,途经隔壁房门,却不料与此同时,穆把总也从那包房内走了出来,二人恰巧迎面而遇!
  穆把总觉得面前的女子好像似曾见过,甚至曾经交过手,他越想越可疑,突然大喝一声:“站住!打哪儿来的?”他开始上下打量起长平:“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见长平毫不理睬,他开始挠起头皮冥思苦想。片刻,他恍然大悟,喜不自禁:“我想起来了,在京西客栈!上回叫你跑了,今儿算我走运,是你自个儿送上门来的!”说罢他竟然狂笑起来。
  哪知任凭他站在跟前,长平未发一语,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昂首就要离开。
  见长平始终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如入无人之境,穆把总怎肯善罢甘休:“给我拿下!”他朝把守四周的众多清兵大声吩咐。
  顿时,所有的清兵纷纷拔出利刃,将长平公主团团围住;转眼之间,
演变成一场在富春院楼前的恶斗。打斗声不绝于耳,砍杀声震耳欲聋,直惊得屋中还在饮酒作乐的袁宝伦与喇嘛教主急忙站起,纷纷翘首张望。隔壁的岱岩听
到声音,也急忙从屋中出来察看究竟,看到的却是长平与数倍于自己的清兵杀得难解难分,也是惊得目瞪口呆。
  院子中央,长平几个飞旋踢腿,几下子就将刚刚围上来的清兵踢翻在地。见到自己的清兵被长平打得如王八偷西瓜——滚的滚,爬的爬,穆把总不由大惊失色,急忙亲自上前迎战。二人在空中翻转腾越,突然,长平猛得飞起一脚,直踢穆把总的颈部;只一脚,就将他生生地从院子中踢回到了房间里,穆把总不停地翻滚,直到从一
大滩吃剩的酒菜上摔了个狗啃泥。看到穆把总被打了个半死,一直站在一旁的袁宝伦被吓得呆若木鸡;喇嘛教主赶忙从席桌上一跃而起,冲出屋去迎战长平。猛然间,长平腾空十八转,从喇嘛教主头上飞跃而下,一时间,二人均气运丹田,发内力于膀臂之上。喇嘛教主击出一拳,直捣长平的面门,长平毫无惧色,只出一掌相迎;拳掌在空中相撞,二人暗暗地在比试内功。渐渐地,长平的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喝进肚内的毒药开
始慢慢发作了;喇嘛教主以为有机可乘,急忙运气发力,却不料被长平的内功推出几丈远。
  “长平!”趁这工夫,一直站立一旁观战的袁宝伦终于看清楚在
院中与他们交手的人竟然是长平;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位身怀绝技、武艺高强的素衣侠女,竟然是昔日文弱无比、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平公主!他禁不住目瞪口呆。
  就在双方均以负伤、僵持不下之际,猛然间,又一素色身影从院墙外飞快地翻越而下,只一脚,便将喇嘛教主晃开。
  “慧清!”长平定睛一看,来人正是自己百花山的师姐——慧清!
  “神尼!”慧清一把扶住受伤的长平。
  “我们杀出去!”见慧清前来相救,身受内伤的长平重有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好!”慧清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之间,成群的清兵又如潮水般涌上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又是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已经拼尽全力的长平再次被喇嘛教主死死的缠住,而慧清则要一人对付数倍于自己的清兵;一时间,双方杀得昏天黑地,难解难分。突然,一直与袁宝伦隐藏在门口悄悄窥探着院中混战的穆把总悄悄从怀中掏出一支暗镖,猛一出手,那暗镖朝长平的心窝直飞过去。
  慧清眼疾手快,她急忙一掌推开缠住自己的清兵:“神尼!”她大喊一声,一个滚翻鱼跃,猛然将长平抱在怀中,飞快的就地十八滚,终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长平。
  那暗镖正中慧清的左胸。
  “慧清!”长平心痛的喊着。
  慧清咬咬牙:“没事!”她忍着钻心的剧
痛。
  见其中一人已负伤,喇嘛教主又带着清兵像群狼般汹涌而来。
  已被逼进绝境的长平只觉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已冲上了头顶,她运
出浑身所有的功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出绝技——大雁神功;围上来的清兵顷刻间被击得尸横遍地、魂飞魄散。
  趁着清兵未来得及再攻上来的间隙,长平用力扶起身负镖伤的慧清。“来,走!”二人从院墙上一阵风似的飞跃而去。
  袁宝伦在房门边看得呆似木鸡,直到听到身边穆把总的呻吟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赶快去追!抓到长平公主格杀勿论!”他声嘶力竭地朝勉强站起身的喇嘛教主喊道。
  被长平二人打了个狼狈不堪,喇嘛教主怎能甘心:“追!”他朝身边的清兵气急败坏地嚷道。
  “是!”清兵急忙跟随他一窝蜂的追去。
  通往城门外的街路上,长平架着胸口还插着暗镖的慧清一步一挪,艰难地蹒跚前进。血,鲜红的血,顺着二人的脚步滴满了路面。
  渐渐地,慧清已有些支持不住了,她痛苦地呻吟着扶住街边一棵树,再也挪不动一步了。
  “慧清!”长平急得大叫。
  慧清强忍住揪心的剧痛:“神尼,我们现在到哪儿去呢?”
  长平略一思索:“回百花山!”
  慧清的伤越来越痛,她说的话断断续续:“城门现在……一定已经关了,我们出不去了……”她有些绝望。
  “可是……你的伤?”长平面露难色,毕竟慧清是为救她而伤。
  慧清低头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我……我看,不如先到我家避一下!”她已经痛的无法说出话,只好用征求的眼光望着长平。
  后有追兵,城门已关,城中到处都是捉拿她们二人的清兵,好似布下了天罗地网,想来想去,也只能这样了。长平略微思索了一下,只好点头同意:“来!”她扶起慧清,继续艰难地行进着……
  与此同时,从罗克勤王府逃婚出来的周世显,正快步在另一条街道上心急如焚地到处找寻着长平。“往这边看看!”突然周世显听到有人朝这边跑来,急忙
跑到一户人家的门檐下躲避;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队捕人的清兵,他们在离世显不远的街心四处寻找欲逮捕之人。
  “她是前朝的长平公主,侯爷说的,抓到的重重有赏!大家仔细一点!”见一无所获,为首的清兵又吩咐道。
  这几句话,躲藏在暗处的周世显却听得一清二楚。
  “长平?!”周世显猛得一愣,原来在城中被清兵追捕缉拿的,不仅仅是自己,居然还有长平公主。
  一条偏僻的狭窄街道上,长平搀扶着已经失血过多的慧清,二人奋力往陈老丈的豆腐坊中赶去。二人行走的速度很慢,渐渐的,长平腹中的毒性已经完全发作了,她显然无法再坚持着走下去,步履已蹒跚。“怎么了?”慧清有些奇怪。长平刚要回答,忽然脚下一绊,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
  “怎么了?神尼!神尼!神尼,怎么了?”身负重伤的慧清只好忍着剧痛反过来扶起长平。
  “没关系,我们走!”长平强忍住腹中如刀绞般的疼痛,咬牙站了起来。
  “小心……”
  二人相互搀扶着再次艰难地行走。
  后面的清兵已经越追越近了。
  长平腹中的毒药已经完全发挥作用了,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感觉脚下软绵绵的,像踩在了棉花上。
  慧清越发担心了:“神尼,你怎么了?”
  “没关系!”长平仍想坚持住。
  突然二人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不要跑!站住!站住!”原来是追兵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逼近了。
  再耽搁下去,二人谁也无法逃脱了。
  “神尼,我看不如我们分开逃吧!”关键时刻,慧清建议长平。她知道两个人再这样慢慢的拖下去,必死无疑。
  长平有些担心:“可是你……”她看到慧清的胸前已经被鲜血染红。
  慧清拼着仅有的力量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撑得住!神尼,你要以大明朝为重!”她提醒长平。
  想到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长平只好狠下心;她点头答应,又看了慧清一眼,忍住腹部的绞痛,长平转身跌跌撞撞的拐进一条小巷。
  只留下慧清一人,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为引开追兵,她奋力朝与长平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多一会儿,喇嘛教主就带着清兵将慧清团团围住。
  慧清忍住胸前的伤痛,昂首站在街当口,看也不看围在四周手拿利刃的清兵,脸上的神色是视死如归般的坚定。
  “长平呢?”喇嘛教主冷冷的发问,声音冷酷骇人。
  慧清用轻蔑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毫不理睬。
  见慧清不答话,喇嘛教主运足气,狠狠朝慧清一掌劈来,二人随即厮打在一起。慧清毕竟已经身负重伤,又流了很多血,体力早已耗尽,没几个回合,喇嘛教主就找到她的破绽,一脚踢中了她胸口的伤处,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啊!”慧清惨叫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流淌下来。
  转眼之间,喇嘛教主一记势大力沉的飞脚直捣已经躺倒在地上的慧清,这一下力大无比,如果挨上,胸骨必碎无疑。慧清已经没有力量抵挡,只好就地一滚,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她急于翻跃而起,不想这下又让喇嘛教主寻得破绽,一记夺命腿,狠狠地踹中慧清的面门;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慧清整个人都被踹飞起来,重重的砸到一面街墙之上,又落到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见到慧清已经奄奄一息,喇嘛教主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慢慢走到慧清的身边,弯下腰,捏住慧清的脖劲,就像提小鸡一样将她的头提起来,然后飞快的用手钳住她的下颌骨。现在,只要他再稍稍用力,慧清就要当场毙命。
  “告诉我,长平在哪?”喇嘛教主的手在慢慢用力,他在慢慢加重慧清的痛苦,以迫使她说出长平的下落。
  已被掐住咽喉的慧清眼中却毫无惧色:“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蔑视。
  喇嘛教主的眼神闪着凶光,他用力狠狠地扼住慧清的咽喉,慢慢用
力,再用力……眼见慧清口中的鲜血越流越多,猛得一发力撒手,慧清顿时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七孔流血,气绝身亡。
  豆腐坊外,强忍腹痛的长平及时接走了慧清的父亲——陈老丈。此时的长平心中非常清楚;慧清早已丧命!她只好告知了陈老丈这一件足以令他撕心裂肺的噩耗。
  “慧清!”跑到一石桥上,陈老丈已忍受不了这巨大的丧女之痛,不禁老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
  “老丈!”此时长平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语来安慰面前的他。
  “慧清!”陈老丈早已痛彻心扉,哭得不能自己。
  长平捂紧痛得不能再痛的腹部,她仰天长啸:“天啊!我长平苦练神功,我只想以死报国仇家恨!可是没想到,如今壮志未酬,黄泉路尽,一切付诸东流。天啊!难道我的一生,真像我师父所说,一定要接受九难十八劫吗?”她痛苦地狠命摇着自己的头:“天啊,请你告诉我!”无穷无尽的灾难接踵而来,师父不在身边,唯一的亲人世显也早已离她而去,最亲密的师姐如今又惨死清廷之手;她一个人被困京城,走投无路,无依无靠!难道这就应该是她最终的命运吗?这就是她最终所能得到的结局吗?不知什么时候,长平早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突然,腹中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另一边,一直逃婚在外的周世显终于被几个清兵死死缠上。他拼命的奔逃,已慌不择路,直吓得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终于,在一个街头的死角上,他被前后两股清兵同时围在中间,数把利刃将他死死逼住,动弹不得。气喘吁吁的周世显顿时感到惊慌失措……
  罗克勤王府。
  罗克勤独自一人站在客厅里,心事凝重。自从周世显私自逃婚在外,婉君因经受不了这一巨大的刺激而当场晕倒,在加上多尔衮知道了此事后大发雷霆,震怒不已,扬言要将此时禀报皇太后,将他一并问罪;每一件事情都是接踵而来,一发不可收拾,搞得他连日茶饭不思,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彻夜不宁。
  突然,大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客厅,跪地禀报:“启禀王爷,周世显带到!”
  听到周世显终于被抓了回来,罗克勤猛地一回头,双眉倒立:“带进来!”他一声怒吼,直震得房顶微微一颤。
  两个清兵一左一右,将周世显押进客厅。
  罗克勤狠狠地用手指着周世显的眼睛:“说,你这是干什么?”他的双眼喷着怒火,气急败坏地喊叫着,恨不得将周世显一口吞下。
  看着暴怒的勤王爷,周世显却是心平气和,神态自若:“王爷,周世显实在不能跟格格完婚!这难言之隐我早跟王爷讲清,出逃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他的声音透出几许委屈与无奈。
  可是罗克勤哪里还听得进周世显的任何解释,他上前一步,厌烦地挥着手:“我不管你什么有没有办法……有没有办法?”他伸出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
“我问你,你有没有替我想一想?有没有替格格想一想?”说完这句话,勤王爷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此时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五官都已扭曲变了形。他觉得周世显此次的逃婚,就好比给他、给婉君带来了奇耻大辱,是他无论如何无法忍受的耻辱!
  罗克勤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气,他皱着眉头继续狂喊怒吼:“摄政王爷当面就跟我翻了脸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放?朝廷的面子往哪里放?”他气得不愿意再多看周世显一眼,背过身去独自生着闷气,不再说一句话。
  “事到如今任凭王爷发落!”见罗克勤已经气得言语激烈、情绪失控,周世显从容不迫说出这句话,脸上一副视死如归的神色。
  罗克勤瞪大双眼,又急又气:“你……”他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就这种硬脾气!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没想到被抓回来的周世显,退婚之意仍坚,根本连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完全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他这才真正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棘手,太令他罗克勤为难了!
  看到两个人僵持不下,管家在一旁连忙提醒罗克勤:“启禀王爷,摄政王爷说,如果周先生回来的话,就请您把他送到摄政王爷府去。”一想起以蛮横残
暴著称的多尔衮,管家不禁胆战心惊。
  罗克勤斜瞪了管家一眼:“你是听我的还是听他的?把他送去还能活命吗?我大哥生起气来,他脑袋就搬家了!”罗克勤此时正愁一肚子的怨气没有地方发泄,管家这样一来,他顿时一泄而出。
  “是!”管家被训的连连低头,唯唯诺诺,不敢再发一言。
  听到多尔衮要拿自己开刀,以泄怨恨,周世显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不管怎么样,自己不能连累勤王爷与婉君:“一人做事一人当,请您送我去吧!”他慷慨陈词,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罗克勤却是厌烦地回绝:“不要再说了!”他目不转睛地盯住周世显,心中又恨又怜。“总管!”他回头沉思默想了片刻,忙唤过管家。
  “在!”管家连忙答应。
  “把周先生请到后花园去,好好地伺候他,别让人家看见!”他厉声吩咐道。
  “奴才明白!”管家领命。
  此时,周世显还能说些什么呢?静静地听着罗克勤的话;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又要被软禁了……
~第十二集(上)完~ 第十二集(下)

最佳流览器 / 解析度:IE 5.5+ / 800*600.网站管理员:jiamin / 文案:老莫. Copyright ©2003-2011 YehTong.com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