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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中。
天牢潮濕、陰暗,只讓一盞油燈不分晝夜地燃燒著,是唯一的光源。時間在此成了無意義的名詞,如果不能以日光的明暗去判斷日夜,那麼永無止境地枯竭,看著油燈始終如一地燃燒豆大火光,歲歲年年,日日月月,又豈能知道年華如何流逝?
周世顯蜷腿坐在一角,心中卻是出奇的平靜,這樣的遭遇對於他而言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
隨著傳來的開門聲,袁寶倫帶領著一隊清兵走入天牢。
看著因自己陷害而身陷囹圄的周世顯,袁寶倫滿是得意之色:「哼,周老弟,別來無恙吧?」周世顯緩緩起身,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周老弟,咱們兩個,可真的算是有緣哪。啊?」
「我們早已是冰炭不同爐,還談什麼有緣?」言語中充滿了不屑,這小人的嘴臉,他根本不欲理會。
「好一句冰炭不同爐!周世顯,你的好日子過得太久了,自從長平公主選駙馬開始,我所有事情都栽在你手裡面!」對周世顯的仇視來自於對他的忌妒,忌妒他的才華,忌妒他入選駙馬,忌妒他得到勤王的庇護……而這些都是袁寶倫夢寐以求卻苦得不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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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顯冷睨他一眼,回道:「你並沒有栽在我的手裡,你心術不正、胡作非為,要栽,也是栽在你自己的手上!天網恢恢,你當心會自食其果!」他瞭解他的心思,也知道他癲狂恐怖的性情。
「哼,不管你怎麼說,這一次你總算栽在我手裡面!這個苦果,你可是吃定了!」嘴角勾起一抹輕蔑之色,袁寶倫越發地得意了。
「袁寶倫,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哼,我安的什麼心?你平常口口聲聲說什麼天地良心,這回該輪到我替天行道了。我是奉攝政王之命,前來問你一句,你招還是不招?」他的聲音變得猙獰而尖利,雙眼逐漸染上冰寒。 |
「招?我問心無愧,有何可招?」周世顯挑眉瞪著他,正氣凜然。
「你勾結亂黨,罪無可恕!」袁寶倫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由鼻孔哼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我勾結亂黨,有何憑據?」周世顯與他針峰相對。
「憑據?早就給皇太后了。你自己做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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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你應該明白吧?」隱怒的神色一閃即逝,他笑得極冷。
「我只明白,你陰險狡詐,血口噴人!」周世顯隔著牢門向他怒目而視。
「哼!我沒時間跟你磨牙。我再問你一句,你招還是不招?」袁寶倫眼一厲,迸出駭人的光芒。
「不招!」周世顯毫無懼色,寧死不從。
袁寶倫的臉已經扭曲變形,眼中更是加重了嗜血的顏色:「那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來人啊!大刑伺候!」面孔浮上猙獰,凶性全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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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聲令下牢吏把周世顯推到刑架旁,雙手安上了夾板,兩旁彪悍的惡吏讓他動彈不得。
「袁寶倫,你想屈打成招?」刑已上身,周世顯依然不屈不撓。
明知他不會示弱,袁寶倫冷勾唇角,假惺惺道:「周老弟,我看你還是招了算了吧!」
「我無罪可招!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周世顯心中很明白,招或不招都是死路一條,袁寶倫是鐵了心要置他於死地,即使是死,他也不讓一絲懼色浮現來辱沒自己;連性命都不要了,還怕有人腥殘若惡魔?!
「哼!」袁寶倫鼻腔哼出一股冷氣:「動刑!」
牢吏拉動夾板繩索,「啊……」十指連心,錐心的痛楚剎時傳遍全身,一聲聲淒厲的慘叫迴盪在陰森空曠的天牢中,宛如人間煉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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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寢宮。
為了周世顯一事,多爾袞來到皇太后寢宮。
未經詳查就先緝拿了周世顯,對他的這個做法皇太后本不贊成,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淡淡地問道:「此人的身份,你能確定嗎?」
「楊崇宇的身份並無疑點,況且,他還有史可法的兵符可茲佐證!」多爾袞斬釘截鐵,把握十足。
「周世顯有何說法?」皇太后究竟還是半信半疑。
多爾袞眼皮一翻,忿忿答道:「嗯,硬是不招!」
「動刑了嗎?」
「動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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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奇了。」疑惑不解頓時浮上心頭,經過這般酷刑,若是尋常人早已畫押認罪了;如果不是周世顯刁頑非常,那就是別有內情了。
多爾袞仍是不以為然:「這有什麼奇啊?他明明知道,招了以後必是死路一條,他當然不招啊。」
「我說的不是這個。」皇太后不贊同地掃了他一眼。
「啊,太后的意思是……」被成見迷失了理智的多爾袞絲毫沒有察覺出這當中有什麼不合常理之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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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由座上起身,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決定:「咱家的意思是,此事尚有許多疑點,等勤王爺回來以後再作決定。」
「等勤王爺回來?」多爾袞眼底一黯,聲音中有股壓抑的慍氣:「哎,太后,你不是不知道,那勤王爺一向是向著周世顯的!」
皇太后眉頭收斂,反問道:「你說勤王爺向著周世顯?那你呢?不是盡向著袁寶倫嗎?」
多爾袞撇了下唇角,正欲辯解:「呃,太后……」
不等他再度開口,皇太后繼續說道:「依我看,這袁寶倫心術不正,此事由他抖出來,咱家不得不加倍小心。要殺周世顯,這還不容易嗎?如果我要是錯殺了,叫我如何服眾?」語氣已略顯嚴厲。她早看出袁寶倫心懷叵測,加上周世顯身份特殊,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處理這件事不得不慎之又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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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恕微臣直言,那袁寶倫縱使有千般不是,但是對於這件事,臣可以擔保,他絕無過錯!要服眾,決不能靠婦人之仁!」多爾袞的口氣相當不悅:「太后,我覺得你也未免太偏愛周世顯了!」心中有氣,一句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王爺,你這話過頭了吧?」皇太后倏地轉身,犀利的目光射向多爾袞,胸口不斷起伏,慍氣全然浮上了週身。
多爾袞微微一怔,沒想到一時口舌之快竟惹怒了她,急忙換上一張笑臉賠禮道歉:「哈哈哈……太后請息怒,微臣一時失言,望太后恕罪!」
「哼!」皇太后轉過頭,哼出一股冷氣。 |
「哈哈……」多爾袞還當她只是從前的耍耍脾氣,一邊陪笑,一邊關上了大門,「好啦,別生氣啦,來,讓我替你捶背贖罪啊?」說著果真伸出了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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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皇太后並不領情,躲開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冷然道:「王爺!此後,如非必要,少往我這兒跑!瓜田李下,總得避避嫌!咱家的心中,只有大清的千秋功業。王爺,你明白嗎?」
尷尬地收回雙手,多爾袞臉色微青,吶吶地應了聲:「是,臣明白。」
一陣冷凝的沉寂,兩人之間的裂痕眼看已經越來越深…… |
在南方,羅克勤率領的清兵驍勇異常,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八十萬大軍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南京。
昔日風光綺秀的江南已成為一片血雨腥風的恐怖世界。風沙遮目,硝煙瀰漫,只聽見震人心魄的喊殺聲、淒厲的慘叫聲、疾風驟雨般的馬蹄聲、刀劍相擊迸發出的金屬聲。到處血肉橫飛,屍橫遍野,到處受傷驚奔的戰馬和渾身浴血還在拚死戰鬥的將士。明軍受到清兵的猛烈攻擊,雖然奮勇抵抗,仍擋不住清兵的衝殺,陣線全面崩潰,陷入一片混戰,傷亡越來越慘重。百里之內進行了多次戰鬥,明軍連戰連敗,且戰且退,潰敗之勢已不可挽回;不到數月工夫,清兵已逼至南京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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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外。
又是一場激戰過後,明軍慘敗,傷殘的將士們相互扶持著向後方撤退,此時的他們已鬥志全無。
「忍耐一點啊!」
「啊……哎呀……」一路上儘是傷兵的叫苦連連。
才剛有機會坐下,還來不及處理化膿的傷口,為首的將領就急急下令:「統統撤退!」
「是!走啊,快點!」明軍已如驚弓之鳥,一見有清兵追來便倉皇而逃。
轉眼間,如狼似虎的清兵已經湧到了眼前。「一個都不准留,統統給我殺!」為首的清兵叫囂著,殺紅了眼,誓要將明軍趕盡殺絕。 |
「殺啊!」雙方又混戰在一起,慓悍的清兵、力求自保的明軍進行著殊死的搏鬥。幾個回合,在一片喊殺聲中多少兵士倒下了,鮮血在流淌,染紅了地上的砂石。
明軍不敵,邊打邊撤,數量正急劇減少;退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中,藉著枝葉的掩護勉強又支持了一會兒,此時只剩下了七、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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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退路了!」一波又一波的清兵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把他們圍在當中,無數把雪亮的鋼刀慢慢迫來,眼看已經窮途末路了!
「哼,看你們往哪兒逃!」為首的清兵森然開口:「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並無殺你之意,你等且放下武器,定會予你一條生路的!」
「住嘴!」喝止住他的誘降,明軍將士大義凜然,視死如歸:「你把我們看作什麼人?我們身為明朝人,願做明朝鬼!死算什麼?十八年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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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條好漢!」說完,舉起手中利劍毫不猶豫地刺入了自己的胸膛。身後其他將士紛紛效法,舉刀自盡。
明軍終於全部倒下了,夕陽染紅了整片樹 |
林,空氣中瀰漫起濃烈的血腥味。忠勇義士們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來祭奠大廈已傾的明王朝,戰爭給人們帶來的永遠是殘忍與死亡!
「哈哈……回去稟報王爺!」眼見敵人已全軍覆沒,清兵獰笑著回去覆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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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樓上。
羅克勤負手站在高處,遠眺前方的戰場,心情沉重。他是此次南征的主帥,既然注定了清廷與南明的爭鬥不能和平解決,那至少可以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吧,這也是當初他主動請纓的原因之一。儘管他已下令不得屠殺歸降的南明將士,但戰爭畢竟是殘酷的,在千軍萬馬的戰場 |
上,人的生命顯得那樣脆弱而渺小,這一路行來,又不知憑添了多少忠烈亡魂?!
「王爺!」一名侍衛匆匆來報。
「什麼事?」自沉思中回過神來,羅克勤側身詢問。
「史可法護著永太子突圍,已被我方截獲。」侍衛簡略地報告著前方的戰況。
「哦,」並未顯出太多的驚訝:「人呢?」
「史可法蹈海自盡,永太子被擒,現解往軍帳,等待王爺處理!」羅克勤有令在先不得傷害明朝太子半分,清兵自然不敢太過為難他。
「好一群忠義之士!唉……」一聲長長的歎息,羅克勤眼中滿是惋惜、敬佩之色。改朝換代,犧牲了多少忠臣良將啊! |
軍帳內。
羅克勤和婉君由帳外走入。
「參見勤王爺!」等候在軍帳中的永太子連忙單膝跪下,畢恭畢敬。
「永太子請起!」
「是!」永太子應聲起立,卻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永太子,本王絕不會殺你。」瞧出他的懼怕,羅克勤一開口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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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他保證道:「本王還要奏請皇上,以禮相待。因為我們大清朝的皇帝,賢明、智慧,你放心吧,永太子!」
久久高懸的一顆心終於落回了實處:「謝王爺不殺之恩!」他仍心有餘悸。
羅克勤改容正色,曉以大義:「改朝換代免不了人命喪失、血流成河,如今天下已定,但望永太子能拋棄己見,歸順我們大清朝;這樣也可以謀福於天下蒼生,是為所盼。」
「是!王爺胸懷磊落,我願效犬馬之勞!」才剛會面,永太子已被羅克勤的坦蕩所折服。
聞言,羅克勤寬心一笑,轉而對身旁侍衛道:「來人哪!帶永太子沐浴更衣,本王爺要設宴為太子壓驚。」他要永太子感受到他的誠意,並無加害之心。
「是!」侍衛轉身對永太子作了個「請」的動作。
「王爺,我告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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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太子告別離去,久坐一旁的婉君起身走到父親身邊:「阿瑪!」
「啊?」羅克勤收回目光,抬頭看著女兒。
「如今既然已臻全功,那咱們什麼時候回京啊?」一直以來就嚮往著江南秀美風光的婉君剛剛安定下來,竟然就急著要回家。
「怎麼,想家了?」眼中盈滿笑意,她的心事羅克勤怎會不知。
見女兒低頭不語,他放聲大笑,說道:「婉兒,阿瑪也常常想念周世顯,這次南下征剿,多謝他為我出謀獻策,連告示的事情都是他替我擬出來的,真是智謀雙全、難能可貴之士!哈哈……」似這般光風霽月的磊落男子,讓羅克勤讚不絕口;聽在婉君耳中,一陣陣苦澀再次湧上心頭。
倆父女各懷心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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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已滅,天下大定,戰爭結束,清兵入駐南京城。
大街上,一名官兵站在告示欄前,大聲宣讀著新朝的佈告:「大家注意聽著!現在我要宣佈最新的告示!天下屢經戰亂,山河破損,黎明百姓受害,如今江山已定,大清朝皇帝行賢明之法令,以治天下,以期天下長治久安,百姓能安居樂業,共享太平,此佈善政八件:一、求賢才;二、薄稅收;三、定刑法;四、除奸佞;五、銷兵器;六、隨民俗;七、修寺廟;八、均田產!」
語畢,但見四周圍觀的百姓紛紛點頭稱讚,這才是民心所向的賢明之法啊!
巡視經過的羅克勤將一切看在眼中。「回去要好好酬謝周世顯!」在短短時間內就平復下戰後殘局,這全是周世顯的功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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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牢中。
周樸在牢吏的帶領下走入天牢,小心翼翼、一間一間地尋找著周世顯,很快的便在眾多蓬頭垢面的囚犯裡找到了他。連日的重刑加身,他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癱坐在陰暗的角落,更顯得血跡斑斑,慘不忍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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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公子!」周樸迫不及待地連聲呼喚。
「周樸……」周世顯艱難地睜開雙眼,藉著微弱的燈光,看見周樸手提竹籃跪倒在眼前。
「他們又折磨你了!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哽咽著,憤怒著,眼見公子遭到如此殘忍的迫害,周樸心如刀割:「要是勤王爺在,也許就不會弄成這個樣子了!公子,我帶了些吃的來!」連忙從籃子裡取出一支盛滿飯菜的碗,穿過牢欄遞到周世顯面前。
世顯雙手顫抖地接過食物,奈何傷勢太重,入口的食物竟無法下嚥, |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他頹然地放下碗,虛弱地靠回牆上。
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強忍住眼中的淚水,周樸憤然出聲:「公子!再這樣下去,公子還能有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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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來之……則安之……人不懼死……彼又何以死懼之。只是……」被袁寶倫這小人所害,心中實有不甘,周世顯虛弱得連一句完整的話也不能成言。
「公子,您放心。恐怕小的以後不能再來看您了,您要多保重,以防不測!」無論如何他是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公子繼續蒙受這不白之冤了。
周世顯淒然地搖搖頭:「他們……有心加害於我……我防不勝防啊……」
「公子,小的要到南方一趟。」周樸含淚說出心中的決定。
「南方?你去南方……幹什麼?」周世顯不禁愕然。
「小的要去找勤王爺,請他替你出頭!」語氣中是不容質疑的堅決,眼下能救公子的就只有勤王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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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要去……不能去!」不顧全身的傷痛,周世顯撲到牢欄前連聲阻止。此去揚州千山萬水,而且正值清明兩軍混戰,他這一去危險非常。
「別、別說了,小的心意已決,您別多說了,您要多保重!」周樸早已下定決心,不顧一切。只要能救回公子一命,再苦再難也要去爭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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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邊。
青山巍巍,綠水潺潺,長平跪在溪中一塊大石上,雙手合十,向天而拜。經過李清華連日來的精心照顧,她的傷已然痊癒,此刻正對空遙祭,口中喃喃念道:「父皇,母后,女兒不孝。女兒本想力挽狂瀾於既倒,扶助太子重登帝位,回復大明之江山,沒想到……如今大勢已定,南明已滅……每當女兒念及……父皇、母后的屍骨還在清廷的手中,未能安葬,女兒的心更是悲憤莫名。望父皇跟母后庇佑女兒,讓女兒早日了結心願,完事後,女兒將來追隨左右!」說到傷心之處,晶瑩的淚水如珍珠般垂落,長平伏於石上嚶嚶哭泣起來。
身後,李清華悄然而至,看見眼前的情景,輕歎一聲,寬慰道:「別難過了,事到如今,傷心又有什麼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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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事已至此,眼淚改變不了什麼。止住淚水,長平堅強地抬起了頭:「清華兄,我有一事相求!」
「你說吧,我誓死相隨!」簡單的一句話,代表著他義無反顧的決心。
長平緩緩起身,轉過頭來面向他:「我……我想去盜『四十二章經』!」
「什麼?盜『四十二章經』?」李清華有些訝然,他並未告訴長平岱岩以此相脅的事,怎麼……?
「嗯!」長平點頭確認了這一想法,她並沒有放棄繼續尋找章經。
「此章經被清廷視為傳家之寶,非一般人能得見,你怎麼能偷得了?就算你能偷到手,那又能怎麼樣呢?」從她的神情中看出她並不知情,李清華實在不明白長平此舉到底是何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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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樣,偷了它,就破了清廷的龍脈命數,就算破不了,以它做條件,與清廷交換,好讓先帝跟母后的屍骨得以安葬。」長平徐徐道出心中所想,原來她自有打算。
「聽你說來,倒也有理。那如何動手?」
「事不宜遲,不過要先打聽一下,『四十二章經』到底藏在什麼地方。上次我曾潛進宮中去找,可惜……」憶起上次的遭遇,長平眼底閃過一絲憂傷,但立即又被李清華的話所吸引:「依我看,經書此時不一定在宮內。」
「那會在哪裡?」長平向他投去一道詢問的眸光。
微微一笑,李清華道出心中猜測:「你不是說過,喇嘛教正到處為清廷尋找龍脈嗎?依我看,有可能在喇嘛教手裡!」
經他這一提點,長平豁然開朗:「對,那麼我們就去闖一闖!」「嗯!」兩人眼中是同樣的堅毅與自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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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嘛寺。
是個多雲的夜晚,月光或明或暗地投照大地,以恍忽的柔光,也將喇嘛寺靜謐的夜晚照出兩點小心翼翼的身影;一男一女無聲無息地潛入了後方的庭院,在無人察覺的暗處悄悄觀察著寺內的情況。
雲破月出,柔光下描繪出長平精緻的玉容,身後的正是一同前來的李清華。
一隊巡邏過去,李清華自房簷躍下,樑柱前的喇嘛還未來得及發聲便已倒下;寒光一閃,另一名喇嘛也一命嗚呼。整套動作乾淨利落,不帶一絲遲滯。
二人湊到門外,取出一支匕首向房內射出。只聽「梆」的一聲,匕首刺入了燭台,屋裡仍是一片沉靜,毫無半點異動。凝神駐聽了一陣,長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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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清華這才推門進入房中,開始分頭尋找「四十二章經」。
「怎麼樣?」
「沒有。」尋遍了室內所有角落,卻仍是一無所獲。
略一遲疑,發現還有扇門通往別處,二人掀開門簾快步走出。
尋尋覓覓,長平和李清華在寺中四處尋找著,來到了教主門外。抱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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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線希望,長平透過門間的縫隙凝目望進去,只見喇嘛教主正坐在桌前,手裡握著一本書,一邊翻閱一邊苦苦尋思著什麼;良久,他抬起頭,重重地歎了口氣,合上書本,將它慎重地放入了床頭一個精緻的檀木盒中。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切全落入了門外一雙窺視的明眸中……
教主一步步向門口走來,長平和李清華急忙隱入不遠處的拐彎角。
待他一離去,二人從窗外一躍而入。長平迫不及待地來到床邊,掀開 |
木盒,取出那本經書,封面上赫然五個燙金大字「四十二章經」!長平欣喜萬分地抬頭望向李清華。「走!」一見章經得手,他立刻拉起長平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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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別跑!」一出門,就與巡邏而至的喇嘛碰個正著。手起刀落,迅速解決掉幾個小嘍囉之後,二人施展輕功飛快地逃離了喇嘛寺…… |
野外。
翌日,曙光微露,長平和李清華便帶著經書往城外走去。途經一片無人的荒野,李清華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開口說道:「想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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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經』這麼容易就到手了!」如此的順利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許久不見的笑容浮上長平的俏顏,「還要多謝你的指點迷津呢!」她由衷地感謝。
「我們應該即刻出城,否則他們發現章經不見了,會傾巢而出的!」李清華不失時機的提醒道。
「不過我已經留言給他們,日後就算他們不來找我,我也去找他們的!」就怕他們不來,否則長平的另一個計劃就實行不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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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這時從道路的另一端遠遠走來一名步履蹣跚的男子。二人警戒地連忙隱入路邊的草叢中,撥開前方的雜草凝目望去。
「誒,是他!」長平認出此人正是周世顯的書僮——周樸。
「你認識他嗎?」李清華卻不識得。
「嗯。」長平若有所思地應了聲,正暗自疑惑,只見周樸雙眼一翻,整個人軟軟倒下。
長平大驚之下,與李清華雙雙跑出草叢,趕到周樸身邊:「哎,周樸!周樸!周樸你醒醒啊!」兩人扶起暈倒在地的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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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咳咳……」周樸逐漸清醒過來,看見眼前這名清麗絕倫的女子,但覺似曾相識,一時間卻未能認出來。
見他一臉茫然,長平開口道:「你怎麼啦?周樸,你不認識我了?我是公主啊!」
「啊?!長平公主?!」乍聽「公主」二字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在他潛意識裡認為公主已經仙逝了:「你到底是人還是鬼啊?」
「我當然是人了!」長平覺得有絲好笑,起身看著他。
舉目四望,又看看身邊的兩人,周樸總算找回了一點神志,在李清華的攙扶下,勉強站起了身子:「你沒有死啊?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無意於回答他的提問,長平反問道:「應該我來問你才是啊?」
想及牢獄中的公子,周樸悲從中來:「公主,周公子他不好啦!」開口便哽咽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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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觸動了長平心底的傷口,強迫自己別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她別過臉去,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他的事,我不想聽!」
沒想到長平如此決絕,周樸慌了神,大叫出聲:「不!這件事一定要讓你知道啊!我家公子被抓到牢裡去了!」
「啊?!」大驚失色下,長平再次別開臉去,不讓眼中的慌亂洩露了心裡的不安,極盡全力以平靜的聲音問道:「為什麼呢?」
周樸悲傷地述說起世顯的遭遇:「聽說袁寶倫搜到一張羊皮書,說是我家公子寫給史可法的,攝政王便以私通叛黨罪懲罰我家公子啊!」
「私通叛黨?你說這話可是真的?」芳心大亂的長平再也忍不住轉過身來,秀眉緊蹙,眼裡的霜寒如冰塊溶化,取而代之是無盡的關切之色。
周樸誠懇地點著頭:「是真的!」
「要是真的,那我可錯怪他了!」深深的自責湧上心頭,一時間長平不知如何是好,對於世顯她永遠也割捨不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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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求求你,想想辦法去見見他吧!如果去晚了,恐怕就來不及啦!」周樸懇求著。
平復下心中的紊亂,長平再次問道:「那你怎麼在這兒呢?」
「我……我是想去……南京找……勤王爺……想想辦法來救救我家公子!我該走了!」說完,周樸搖搖晃晃地便又要啟程上路。
見他如此虛弱,長平心有不忍,上前止住他:「周樸,不要去了!這件事就交給我好了!」
「謝謝公主!」周樸眼中溢滿感激之情。
一旁的李清華聽了二人的談話,早已按耐不住,連忙插入:「別管那麼多了,我們還是走吧!」
「那怎麼行?我要去救他!」長平下定決心,絕不會就此離去。
「什麼?你要去救周世顯?就憑他三言兩語,你就信了嗎?」複雜的心緒在他眼皮中翻湧,而酸與澀更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主味。
「是或者不是,我都要弄個清楚啊!」長平依然堅持,轉向周樸說道:「周樸,他關在哪兒?你帶我去吧!」
「是!」周樸搖晃著領路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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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兄,你去不去?」臨走前,長平還不忘詢問身邊的李清華。
「要去你自己去吧,此事與我無關!」回應的是他異常的冷漠。
「那好吧!」無暇去顧及他的感受,長平隻身隨周樸而去。
伊人越走越遠……凝望著她走遠的李清華,不自禁讓失落的悵然灑了滿身…… |
天牢戒備森嚴,而長平穿行其間如入無人之境。上前幾名牢吏欲加阻攔,被她輕而易舉一一撂倒。「世顯,你在哪裡?」焦急的雙眸四處尋找著那熟悉的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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