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上)
勤王府世显诉真相 百花山智慧救长平
作者:叶来香/台词记录:阿猫/校对、配图:jiamin

  罗克勤王府。
  如何将周康就是明朝末代驸马周世显的事情,委婉地告诉自己的阿玛,让阿玛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又不会勃然大怒,婉君格格可谓着实费了一番苦心。
  一日,婉君手端一杯清茶,缓缓走进了勤王爷的书房。
  “阿玛!请喝茶。”婉君乖巧地叫了一声。
  “哎哟,不得了了,怎么劳动你来替爹送茶?”勤王爷倍感惊讶。
  “阿玛,这可是你最喜欢喝的两前龙井。我费了好大好大的劲儿,才找到这么一点点。阿玛,您尝尝看。”婉君撒娇地说。
  “好好好。哎呀,嗯。”见到女儿如此慇懃,罗克勤受宠若惊般的品尝起来。
  “好喝吗?”婉君试探着。
  罗克勤一闻一品:“好喝,好喝,怎能不好喝呢,这是阿玛最喜欢的茶,也是格格对阿玛的一片孝心。阿玛怎么能说不好喝呢?哈哈哈……”他显然早已被杯中的茶香和女儿的美意陶醉得语无伦次了。
  “阿玛!你说到哪儿去了嘛?这茶好,你就说好,要不好呢,你就要说不好。”婉君打算渐渐引阿玛上套。
  “哦,这个茶呢,好!真的好!可以了吧?哈哈哈……婉儿,去找周康,多学一点汉字,学会了之后呢,就回头来教阿玛。”罗克勤丝毫看不出女儿有所意图。
  “嗯。”婉君口中答应可是人却未挪半步。
  见婉君站着不走:“婉儿啊,阿玛不是要赶你走,阿玛真的是有事要办啊。”罗克勤拿起笔又要接着批起公文来。
  “婉儿也有事要说。”婉君终于硬着头皮道出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罗克勤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在这儿甜言蜜语,是有事要求阿玛。哈哈哈……婉儿,你是不是在外头闯了什么祸了?”他还在和婉君打趣。
  可是婉君一个劲的摇头。
  罗克勤更加的不解:“那……是为了什么事?”
  “我说了,您可不许生气哦。”婉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哎呀!跟我谈起条件来了!好,你说,不生气……嘿嘿嘿……”罗克勤还是以为没什么大事,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我说了!”婉儿的话就像挤牙膏一样。
  “婉儿,怎么这样婆婆妈妈的嘛,说,快说。”看到婉君吞吞吐吐的,罗克勤有些不耐烦。
  婉君慢慢的一字一顿:“我是说,咱们府中的周康……”
  “嗯?周康?”罗克勤一楞。
  “嗯,周康其实不是周康。”婉君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了。
  罗克勤越听越糊涂:“这……周康不是周康?那……谁是周康啊?”
  “哎呀,不是谁是周康啦,是……周康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婉君答非所问地回答着。
  “婉儿,你别在这里跟阿玛兜圈子好不好?”罗克勤显然被她绕烦了。
  婉君一咬牙:“周康是明朝驸马周世显。”她终于一句话飞快地道出。

  罗克勤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婉君干脆扭过头:“周康是明朝驸马周世显。”说完,她根本不敢看自己的阿玛。
  “婉儿,这件事情,不可以随便的胡言乱语的哦!”罗克勤越发感到事态的严重。
  “是真的。”婉君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罗克勤猛一拍桌子:“混帐!真是混帐!”顿时他气得破口大骂。
  婉君吓得直打哆唆:“不是说好了,不跟人家生气的吗?”她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出。
  罗克勤气得语无伦次:“婉儿,竟然……竟然一个明朝的驸马,住进我们王爷府来了!这不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吗?”顿时,他不知所措起来,站在那里直喘气。
  “可……可是这人,还不是你自个儿挑进来的?”婉君面露难色。
  “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罗克勤一时答不上来。
  “他去给长平公主上坟,让我给看见了。”婉君唯唯诺诺地解释着缘由。
  “啊?这么说是真的了?他认了?”罗克勤仍有些半信半疑。
  “嗯,他认了。”婉君只好点头。
  停滞了几秒钟,罗克勤突然暴怒起来:“你去把他给我叫来!”刹时,书房中充斥着他气愤的吼叫声。
  直吓得婉君面无血色,六神无主般、逃也似的跑出书房;身后,罗克勤此时已经七窍生烟。
  一会儿的工夫,婉君便带着周世显来到书房。
  罗克勤此刻已经在椅子上坐定等候,看上去余怒未消。
  “阿玛,周先生来了。”说完这句话,婉君便走到罗克勤身旁站着。
  周世显单膝跪地行礼:“晚生周世显,拜见王爷。”
  “你到底是周康,还是周世显?”罗克勤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世显毫不讳言:“是周世显,周康是晚生的化名。”
  “那你化名欺骗本王,是何居心?”罗克勤怒不可遏地质问着周世显。
  周世显丝毫不慌乱:“王爷息怒。王爷对晚生有救命之恩,又有知遇之德,晚生怎敢存心欺骗王爷?请王爷明察。”
  “你说下去。”罗克勤一摆手,让周世显站起。
  “晚生为躲避李闯追杀,化名周康,流落民间。王爷请想一想,古往今来,历次改朝换代,新朝君主往往把先朝宗室一概清除,以绝后患。晚生也是逼不得已,隐瞒身份,以防不测。”周世显平静地解释着自己化名的原因。
  他说得有根有节,有理有据,在情在理。的确,如果当时他没有逃出北京城,没有隐姓埋名
地跟随难民一起逃到关外,没有被阴差阳错地抓进勤王府,也许,会被李自成的追兵抓住送去领赏,会因穷困潦倒而饿死街头,会被清兵当作关内来的奸细错
杀,甚至根本无法存活到今天!
  见罗克勤一时无语以对,婉君在一旁插话:“阿玛,这周……他也是情有可原嘛,在乱世之中,如果他不隐瞒身份,无异于把舌头往那剃刀上磨。”她不失时机地为周世显开脱着。
  “照你这么说的话,你就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啊!”罗克勤没有理会婉君的话,继续向周世显质问。
  “蝼蚁尚且偷生,晚生焉能例外?不过,晚生虽然贪生,却不惧死!只要死得其所,晚生是万死不辞。”周世显不卑不亢地回答着罗克勤。
  孰料罗克勤继续向周世显发难:“好!那你潜伏在本王爷府,你有何图谋?!”
  “绝无任何图谋。王爷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收留在身边,实在是感激不尽。”周世显的脸上满是真诚。
  “对呀,阿玛,要不是您收留他,他早就让您的亲兵给杀了;所以您要怪呢,也就只能怪那些亲兵,把他给抓了来。”见父亲沉思,婉君又小心地向前递着不痛不痒的话。
  见婉君处处为周世显说好话,罗克勤终于忍不住了:“婉儿,你怎么处处护着他?你到底是护着你阿玛,还是护着他?”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每一记重拳都打在了棉花堆上——即使有劲也无法使出。
  “婉儿当然是护着阿玛的嘛,婉儿是怕阿玛错怪了他,也怕阿玛错杀了他,恐怕你日后会后悔。”究竟是在护着哪一方,恐怕此刻只有婉儿自己心中知道。
  答不上婉儿的话,罗克勤继而转向周世显:“好,周康,本王爷再问你,你身为明朝驸马,而今你为大清朝献策出谋,难道你不怕于心有愧吗?你不怕世
人对你有所误解吗?你不怕世人把你当成秦桧之流吗?”连珠炮似的发问,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应答,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刻薄。
  周世显上前一步:“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晚生做事,只问天地良心。”他仍然面无惧色。
  “哦?!好!你倒说说看,你是什么样的天地良心?”罗克勤暗暗吃惊。
  “王爷,请恕晚生大胆直言。晚生自小生在官宦之家,此后又被选入宫中当驸马,所谓荣华富贵,自不待言。晚生曾多次向王爷提及,明朝之亡,在于朝
纲混乱,不能以民为本;李自成之败,如同出一辙。自从战乱开始,晚生流落民间,始知道百姓之苦,百姓不管是谁人当政,只要能过太平的日子,丰衣足食,别无他求。晚生妄图以天下苍生着想,希望大清朝能以仁政治天下,此乃大清朝千秋万世之本,也是天下黎民之福。”
  这番陈词,周世显讲得入情入理,说得有凭有据;自小在官宦之家的成长感受,被选中驸马后所经历的明朝衰亡的见证,逃难时亲眼所见的百姓的疾苦,被抓入勤王府后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作所为,使得他一时间心潮汹涌,感叹不已。
  “好!周……周康,本王爷没有看错你。”周世显的这番话也令罗克勤顿时从震怒转为赞许。
  “阿玛,您是不责怪周先生了吗?”见阿玛接受了周世显的解释,婉君终于松了一口气。
  罗克勤没有回答,大笑起来。
  见气氛缓和了下来,周世显忙谢过王爷与格格。
  “我早就说过了,我阿玛是通情达理之人。不过,我现在倒不知道要叫你什么好了。”婉君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婉儿,我想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宣扬出去,也不能够让朝廷知道;等待时机,阿玛再处理,啊?”在知道了周世显的真实身份以后,罗克勤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应对之策;他要在适当的时候,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婉君连忙点头答应。
  北京城外,一间茅舍内。
  受伤的长平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用草铺成的床上。内有余毒,外有创伤,她已经昏迷了几天几夜了。突然,她咳嗽着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环视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她暗想。脑子晕沉沉的,挣扎着坐起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涌上胸口,不由得又让她紧皱眉头。她掀开身上的棉被勉强爬起,踉踉跄跄走到一个木凳旁扶住桌子慢慢地坐下,又是一阵如烧灼般的剧痛袭来,长平不得不捂紧了胸口。
  刚好这时李清华推门回来,看到长平从床上自己走下地,禁不住一惊。
  “公主,你怎么下来了?”李清华把手中的剑放在桌子上,一边询问着。
  “李大哥,这是什么地方?”长平又一次环视着这间茅舍。
  “这已经是北京城外了,你放心吧,不会有人找到的。”李清华一边解释,一边宽慰着长平。
  长平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听到长平这么说,李清华会心一笑:“你想去阴曹地府可没那么容易,得先问问我。”为了让长平开心,他故意风趣地说。
  哪知长平却默默摇摇头:“我倒不是怕死,只是……只是有好些心愿未了。”一时间,身心俱伤的长平又悲愤起来。
  看到长平这个样子,李清华又忙安慰道:“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对了,我采了些野果回来,够你吃上一两天了。”为了不使公主更加伤心,他突然换了个话头。
  一听李清华为自己准备了几天的野果,长平不禁又着急起来:“怎么,你要走吗?”此刻,自己外困内伤的境地中,她是多么需要一个靠得住的人来安慰、保护、时时刻刻守候在自己的身旁啊。
  李清华犹豫了一下:“我刚才给你治伤,发现你的外伤已无大碍,可是我发觉,你的经脉絮乱,内伤甚于严重,所以我得出去,帮你找些药回来才行。”他向长平道出了自己要出去的理由。
  长平点头。
  “你好好待在这儿,千万不要乱动,等我回来。”李清华要在外出找寻药物之前,把一切事情都安顿好。
  说完李清华拿起刚刚放在桌上的宝剑转身欲走。
  “李大哥!”长平连忙叫住他,不放心地叮嘱道:“万事小心。”
  李清华会意地点了一下头,走出门去。
  目送李清华离开了茅舍,孤独、寂寞、伤感、彷徨又悄悄爬上长平受伤的心头……
  北京城内。
  李清华在大街上打听哪里有药铺,可是找到的几家药铺,都未有能够治疗内伤疗效卓越的鸭舌草。颇感失望之余,突然眼前又出现了一家还算大的中药铺子。“试试看吧。”他这样想着,于是便走了进去。
  “掌柜的,请问这儿有鸭舌草吗?”刚一进门,迫不及待的李清华就向站在柜台里的人询问。
  “鸭舌草?你……你是制将军!”哪知那人一抬眼便认出了李清华。
  李清华顿时一楞!此刻的处境已让他变得格外的敏感和警惕。
  “你不认得我了?我跟随过你,王山王大夫啊!”见李清华没有说话,药铺掌柜忙自我介绍。
  李清华恍然大悟,又从头到脚地看了那人一遍,这才放下心来:“王山,真的是你吗?”他感到又惊又喜。
  “制将军,请里面坐……”说着话王山就招呼李清华到内室。
  李清华赶紧拒绝:“不,我得赶去找鸭舌草。”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毕竟,茅舍中受伤的长平,还在等着自己找到鸭舌草给疗伤治病。
  “鸭舌草,这个小店是没有。制将军,是什么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要用到鸭舌草?”王山不解地问道。
  “是啊!”听王山这么问,李清华没有正面回答,深叹了一口气。
  “王山,我得先走了。”见王山的药铺里也没有自己急需找到的鸭舌草,李清华倍感失望。该上哪儿才能够找得到呢?想到这里,他转身又要离去。
  “制将军,你不要花力气去找了。这个鸭舌草是奇珍异草,寻常的店哪会有。”王山连忙提醒李清华。
  听到王山的话,李清华的心情顿时急切起来,他紧皱双眉,低下头沉思着。
  见李清华着急的样子,王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个地方也许会有。”
  “在哪里,快告诉我!”突然又听到王山的这句话,李清华马上眼前一亮。他此刻急得连心都快跳出来。
  “那次,我随制将军入京的时候,在吴三桂的府邸见过,我还偷着来给制将军治伤;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没有拔干净,也许还会长出那么一点点。”王山终于说出哪里可能会有他苦苦找寻的鸭舌草。
  “那我得去试试!”一听到可能在吴三桂的府邸找到鸭舌草,李清华顿时来了精神,他下定了决心要去闯一闯。
  喇嘛寺。
  婉君和周世显在佛像前。
  婉君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周世显立在一旁,默不作声。
  见周世显没有祷告的意思,婉君用力将他拽到了跟前。
  周世显只好也将双手合住,微闭双眼,默默地在心中祷告。
  随后,周世显与婉君走出殿宇,来到庙院当中。
  “刚刚你祷告什么?”婉君问周世显。
  “祷告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周世显回答。
  婉君却不相信:“我看哪,你一定是祷告长平公主;死后再生,生能聚首,死能白头。”
  “如果人死真能复生的话……”周世显好像在自言自语。
  “你猜我刚刚祷告什么?”婉君换了个话题。
  周世显忙着敷衍:“王爷健康,王府安宁。”
  “我就为别人操心,就不为自个儿操点心啊?”婉君略带责备地问道。
  “听说,这里原来是吴三桂的府邸。”周世显有意岔开话题。
  “你呀,又跟我打岔,哼。”婉君显得有些失望。
  喇嘛寺内室。
  此刻罗克勤正在与庙内教主密谈。
  “教主,本王爷此次前来,是受了皇太后的口谕。皇太后垂注大藏经的进展如何?此外,关于探测龙脉之事,也希望教主能加紧进行。”罗克勤一语道出今天此行的目的。
  正在这时,李清华无声无息地来到窗外,悄悄地偷听着里面二人的谈话。
  “多谢太后与王爷的垂注,大藏经已快完成,再过半个月便可竣工。至于探测龙脉一事,此事关系大清朝的千秋功业,小可不敢怠慢,只等一有眉目,定当禀报王爷,再作定夺。”喇嘛教主忙回应着罗克勤的问话。
  “好,本王爷就把教主所言回禀皇太后。教主,这件事情十分重要,多尔衮王爷和皇太后非常关注此事,希望能够在皇上正式听政之前找到了龙脉,好以固保江山。”罗克勤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告诫着。
  “在下明白,探寻龙脉一事,一定抓紧进行。”喇嘛教主忙不迭地应允。
  随即,罗克勤起身走出,在向喇嘛教主告辞以后,带着一直等候在院
中的婉君、周世显及众护卫离开了喇嘛寺。
  藉着浓密的树叶暗暗躲在墙梢上的李清华,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当天深夜,李清华藉着夜色,悄然无声地翻墙潜进了喇嘛寺,趁其守备稍有松懈,硬是劫持住喇嘛教主,从他手中抢到了可治长平创伤的鸭舌草,随即跳窗而逃!
  费尽艰险,终于夺到了鸭舌草。回到为长平疗伤的茅舍,李清华精心照料着公主。疗伤煎药,时时刻刻无微不至的关怀,温暖着长平冰冷伤痛的心。渐渐,
长平的伤已经开始慢慢痊愈了。一日,两人一同饮着清泉,突然看到长平感激地看着自己,李清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多少天以来,他朝思暮想的,不就是能和长平一起留在一个没有烦恼、追杀、困扰和忧愁的地方吗?长平能够忘记她的驸马吗?他们可以马上开始甜美的田园生活吗?就住在这简陋的茅舍中,远离尘世。他李清华愿意就这样一辈子守护着公主,深爱着长平,就这样和长平永远在一起。想到这里,他早已忘记了杯中的泉水,只顾呆呆地望着公主……
  由于用了李清华抢来的鸭舌草疗伤,长平的伤势开始大有好转。一日,她独自在山间舞起宝剑;腾翻之迅速,身手之敏捷,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法让人相信,眼前已把大雁神功练就得炉火纯青的长平,就是几日之前由于服用了鸭舌草而伤势初愈的公主……
  山谷里,溪水边。
  坐在潺潺的流水边,长平已经基本痊愈了,她此时的精神也已好多了。坐在一块溪边的石头上,她慢慢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另一边,李清华正在火堆上烤着一条从溪中抓来的鱼。
  见鱼已烤熟,李清华连忙殷勤地起身将鱼递到长平面前,长平笑着摇摇头。见长平没有接鱼的意思,李清华只好和她背对而坐。
  “好美,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像这么美的景致。”仿佛远离了世间的烦扰忧愁,长平发出了来自内心的感叹。
  “只要你愿意,你天天都可以这么做。”李清华安慰着长平。
  长平继续感叹着:“我常常在想,很喜欢像这样子,粗茶淡饭,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此一生。可是谁让我偏偏生在帝王之家呢,还要做一个落难的公主。”
  也许是幽雅的景致,难得平静的心情,又一次地让长平感慨万千。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常八九,但是人生应该由自己去把握。”李清华仍在劝慰着她。
  “你是说……?”长平略有不解。
  李清华连忙表白:“哦,我是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陪你远走天涯。”他此刻是多么希望长平能够答应他一同远走高飞,不会再去找她的什么驸马。
  可是听了这话,长平只是淡淡一笑:“人家说,平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只是我现在旧恨未了,又添了新仇,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会甘心的。李大哥,你理解吗?”
  “我明白了。”见长平这么说,李清华默叹一口气,只得作罢。
  二人随后一起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李大哥,我的伤好了,我们该去办正事了。”长平说出了她的计划。
  “你还想去找周世显?”李清华有点明白长平的心思。
  长平点头。
  “我看你干脆把他忘了,明天我陪你去南方寻找永太子好不好?”李清华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期待着长平能够及早痛下决心,和周世显一刀两断!
  谁知长平一口回绝:“不,他这个驸马,是父皇做主、由我亲手所选,不管怎么样,我总得跟他做个了结。那一天在百花山,要不是你阻挠我,我就把他给杀了。”显然她仍旧不能忘却那天在假坟前看到的令她心酸的一幕。
  “几天前我抢鸭舌草的时候,又见到他,他跟番邦女子在一起。还有,在客栈伤了你的把总,也跟他在一起。”听完长平的最后一句话,李清华感觉到长平与周世显的感情已出现明显的裂痕,他又趁机告诉长平那天他在喇嘛寺的见闻。
  听完李清华的讲述,长平顿感悲愤。
  为了能真正见到周世显,当天深夜,李清华和长平二人无声无息地摸进了勤王府。
  在悄然干掉两名守卫之后,长平来到一窗前,向窗内窥探着,屋里正是她朝思暮想、苦苦寻找的周世显!此刻,周世显独自坐在桌旁饮酒,长平顺势躲在窗外,静观着屋里的动静。
  周世显缓缓站起走到窗前:“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对长平的无限思念之间,他吟起了苏轼的那阕《水调歌头》。
  此刻,在周世显的身后,婉君掀开门帘,毫无声响地走进了周世显的房间。
  听到周世显吟出这首诗,躲在窗外的长平不禁感触良多;原来世显仍然在思念着自己!他并没有忘记她!他永远是她的驸马,她一个人的驸马!她要告诉他,她此刻就已来到他的身边,她也只属于他一个人,她是他一个人的公主!
  想到这里,长平已按耐不住,她刚要现身在周世显面前,却从屋内突然传来了婉君的声音:“什么诗这么好听呀?”长平只好又重新隐藏起来。
  “这是一首咏月的诗,也是一首思念亲人的长歌。”见婉君听到自己吟诗,周世显低声回答。
  窗外的长平默不作声,继续倾听着二人的对话。
  婉君接着试探:“那我看,你还在想你的公主了?”见周世显没有回答,她又继续问道:“说真的,她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她不在了。”犹豫了一下,周世显勉强吐出这几个字。
  窗外暗中躲藏的长平不由得心头一震。
  “她真的不在了吗?”婉君似乎一定要刨根问底。
  “你为什么这么有兴趣问我这件事?是不是想抓到公主,以示你大清国威?”周世显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反问着。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婉君显然被周世显的话激怒了。
  “只要抓到了大明朝的公主或驸马,或以斩首示众,或以囚入深宫,这不都是历代得胜的君主最喜欢做的事吗?”由于经历了明朝的衰亡,新朝一些经常对待旧朝君臣的方式,让周世显感触更深。
  婉君刹时气得语无伦次:“你!你太没有良心了!”
  “格格,格格!不要生气了,我知道我说错了话,我只是想探一探虚实罢了。”见婉君真的生气了,周世显急忙解释。
  婉君回过头:“哪那么多心眼儿?”她轻声责怪着周世显。
  “处于我这个位置,不能不多加提防。”周世显道出了自己担心的原因。
  “到现在,你还在提防我?我真是白费用心了。”听了周世显的解释,婉君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误解,感到无比的委屈。
  周世显连连道歉并宽慰着婉君:“格格,我知道我错了。格格对我的恩情,我完全清楚,周世显永志不忘。”
  “你真的清楚我的心?”婉君突然大胆地发问。
  周世显没有看婉君,默默地点了点头。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看来此刻婉君要彻底表白了。
  窗外的长平把二人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地听在了耳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刀、像针一样的刺在了她的心上!不仅仅是心,直到把她的五脏六腑都扎得满是伤痕,千疮百孔!多少个黎明,多少个夜晚,她都在思念着曾经只属于她一人的驸马!含樟树下立过生死誓约的驸马、现今世上她唯一的亲人!可眼下,曾经最爱的人与自己近在咫尺,却感觉是那般的遥远!看到的,听到的,却是他在满清的王府里与一个陌生的满族女子互诉真情!长平感到自己的心已破碎,泪已流干!她无法容忍眼前的这一切就这样发生!
  未等婉君最后的那句话说出口,长平已从怀中拿出一块蒙面布将面容遮住,然后飞一样地从窗口跳入房内!她以剑鞘将婉君打在桌子旁,正欲一剑刺去,周世显连忙扑在婉君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长平的剑锋!此刻长平的剑直指二人的头颅,大概只有几寸远,只要用力一刺,二人必然命丧在她的剑下!然而长平犹豫了片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狠心下手,无奈之下,只好撤回剑锋,夺门而出!
  勤王府这时候已经乱成了一团,“来人呐,抓刺客——”的喊叫声在黑暗中充斥着整个王府。
  见婉君追出门外,周世显也急忙跟去。
  听到打杀声,罗克勤也随护卫们一同赶来增援。混乱之中,罗克勤被刺客一掌击中了胸口;也就在此时,他终于看清了来者的面孔,认出了李清华!
  经过一番混战,李清华最后扶起负伤的长平,逃出了勤王府。
  藉着夜色,二人跌跌撞撞地逃到大街上。为了躲过勤王府护卫的追击,李清华只好扶着受伤的长平,敲开了曾经在闯军军营中的旧识——王山的家门,平安躲过了追捕。
~第九集(上)完~ 第九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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