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內。
次日清晨,羅克勤領著周世顯,二人一同入宮,面見攝政王多爾袞。自從第一眼看到周世顯的「十從十不從」章程以後,他本人就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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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先生所出的兼容安撫策略讚不絕口,佩服不已;所以今天親自陪同周世顯面見多爾袞,呈上這「十從十不從」。
「周先生,一會兒見了多爾袞攝政王,不用害怕;你把這兩天告訴我的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他。」進入攝政王議事殿之前,羅克勤叮囑著周世顯。
「我知道。」周世顯不慌不忙。
「多爾袞王爺是個知書達理的人,他特別喜歡有學問有才華的人。」為了不讓周世顯因為懼怕見攝政王而緊張,羅克勤又安慰了幾句。
「走吧!」羅克勤說道。
隨後二人一前一後走進了多爾袞攝政王的議事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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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先向攝政王行禮,多爾袞雙雙賜坐。
「周先生,聽勤王爺說,你有事要見我?說吧。」待二人坐定之後,多爾袞隨即向周世顯發問。
「是,王爺。」周世顯連忙站起,走到多爾袞的案桌前,雙手呈上了早已準備好的「十從十不從」。
多爾袞細細地翻閱起來。
「王爺,我家祖祖輩輩均為明朝之民,北京城十有八九皆為漢人,普天下也以漢為眾族,人數眾多;大清王朝要鞏固天下,必須要大多數人的擁戴才能立業。」趁多爾袞翻閱自己的「十從十不從」時,周世顯以深入淺出,道出了今天前來諫言的重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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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多爾袞淡淡地回答,既沒有贊成,也沒有表示反對。
見攝政王的意見不明朗,周世顯索性將本意全盤托出:「王爺,如果肯依我十件事,這天下可望歸一;如果不依,恐怕眾官守死不從。」
「哪十件事?」聽到周世顯說出此話,多爾袞連忙問道。
周世顯沒有馬上回答他的話,而是先分析了依從與否將會帶來的利弊:「這十件事,於滿清無損,可是都是漢人看得重於生命;王爺如果允許,則可服天下,於民於己不損。」
「你說的到底是哪十件事?」多爾袞聽後不解,再次催問著周世顯。
周世顯一字一頓:「這十件事,可謂『十從,十不從』。」
多爾袞頓時來了興趣:「有意思。什麼『十從』、『十不從」?」他仰靠在椅子上,笑著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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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生從死不從。」周世顯剛剛說完這句,突然羅克勤在一旁咳嗽了兩聲,打斷了周世顯的話。「周先生,照你們漢人的說法,生與死不就是同一件事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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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比如說現在的一輩如果投順了,當然是大清的子民,可是已去世的父親,仍然是明朝人。」多爾袞在靜靜地傾聽著。「又比如說,有的人的先祖,曾為明朝官吏,自不能追究往事,以免禍及子孫。」周世顯詳解「十從十不從」的第一條。
「那當然。」沉思了片刻,多爾袞終於表示贊同:「既往不咎,更何況是已經死了的人。」看來周世顯所提出的這第一條沒有遇到什麼阻力。「周先生,請往下說。」多爾袞臉上露出笑容,繼續催促著。
周世顯略一還禮:「第二件,陽從陰不從。陽間的一切可以按照清的制度,陰間的一切則要照舊。」
多爾袞有些不解:「可否請你說仔細一點。」
周世顯再次還禮:「漢人最重視祖宗,每逢年節忌日,必須擺香燭供奉祖先。」
「這有什麼大關係嗎?」多爾袞顯得更加的不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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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顯並不著急,他一抱拳說道:「王爺請仔細的想想,如果一切按照清的制度,改換清制,每家的祖宗都要改穿清服,按照滿清的大禮來拜祭祖先,漢人的心裡還能好過嗎?」
「有點道理。」想了很久,多爾袞終於勉強同意,臉上的神色有些深沉。
「第三件,官從隸不從。改服飾而不改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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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兵部尚書還叫兵部尚書,而不用改叫『王爺』、『把總』。」周世顯緊接著道。
一聽到要保留明朝的舊官號,多爾袞馬上猶豫不決起來:「這一件事,我要回稟了皇太后以後再做商量。」他暫時壓下了這一條。「還有什麼就請周先生一併說下去吧。」也許是心情還不錯,也許是對周世顯的「十從十不從」頗感興趣,他笑著微微向前拱起身,等待著周世顯繼續往下敘說。 |
「還有的就是:志從少不從、仕從而婚不從、儒從道不從、倡從而優伶不從、國號從而官號不從、後總從而語言文字不從,一共是十從十不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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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顯一口氣說完「十從十不從」。在這「十從十不從」章程中,既保留了漢族百姓的生活、文化、風俗及習慣,又能讓滿清不至於失去威信顏面;更重要的是,它有效地避免了滿漢由於文化和習俗上的差異而形成嚴重的矛盾衝突;可以說既保護了天下眾多百姓的利益,也穩固了滿清新生的政權,正可謂一舉兩得。
坐在那裡想了又想,多爾袞感覺有點傷腦筋,但他突然破天荒地大笑起來,起身走到羅克勤身邊問道:「依我看,這十件事都可以從。勤王爺,你說是不是?」
「回王爺的話,這十件事對漢人來說,是十分重視的十件大事,對我大清朝,一點無損,反而會讓那些漢人的老百姓,心裡頭舒服,不起反感,不會有任何造反之事,對咱們治國安民之策,是很有益處的。」剛剛一直坐在一旁聽周世顯詳細講解那「十從十不從」聽得出神的羅克勤,一聽到多爾袞的問話,自然是對周世顯書寫的此章程讚不絕口,回味無窮。 |
多爾袞又沉思起來:「倒是剃頭梳辮子的事,弄得本王十分頭疼。」他突然回轉過身:「周先生,你看該怎麼辦呢?」在聽完了「十從十不從」以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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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對眼前這個舉止不凡、才智驚人的「周先生」頗有好感,逐漸信任起來;於是他拋出了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著他,也是他自認為最難辦的問題。
周世顯淡淡一笑:「漢人有謂: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以隨便損傷。漢人一出生就蓄髮,一生不剪,突然之間要他們把頭髮剃掉一大半,留個『月亮門』,一時之間當然不能夠辦得到。」他幾句話就道出了滿清強迫漢人剃髮但卻收效甚微、甚至搞得民怨四起的根源所在。
「你有何高見?」見周世顯將滿漢所有的衝突矛盾的淵源分析得脈絡分明,頭頭是道,多爾袞焦急地連忙詢問。
周世顯略加思索:「先不要強行規定,順其自然。」
「也只好這樣了。」多爾袞終於妥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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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先生,你今天提的這十件事,的確解決了本王許多頭疼的事,等我稟明了皇上、皇太后,再頒佈法令。」多爾袞臉上露出輕鬆、滿意的神色。
周世顯總算鬆了一口氣,自己許多天以來的苦心終於沒有白費,他馬上單膝跪地:「謝王爺!我願代替天下蒼生,感謝王爺英明。」
多爾袞伸手將他扶起:「謝什麼!」他開始上下打量起周世顯:「我看你有膽有謀,不如留在我的身邊,我再封你一個官,你看好不好?」見周世顯的確是個難得的人才,多爾袞便開始想要將他留為己用了。
周世顯怎能答應如狼似虎的攝政王,他一拱手:「謝王爺賞識,可是小人有願在先,此生絕不為官,請王爺海涵。」要不是為了天下眾百姓免遭屠戮,今天冒險上書清廷之「十從十不從」,今後可能要背負著眾多的誤會與不解,他怎敢再為滿清做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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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羅克勤在一旁見到多爾袞想打周世顯的主意,好讓他今後留在身邊出謀劃策,趕忙上前:「阿哥,為弟的我也不希望他離開。」他怎捨得讓周世顯離開自己的身邊。
多爾袞見此情景哈哈大笑起來:「勤弟,你有了寶,就把哥哥忘了!」他半開玩笑地向羅克勤打趣。
「不敢,不敢。」羅克勤趕緊低頭道。
「好,就依你們吧!別走了,就在我這兒吃過午飯。」見他們二人一個不願捨,一個不想為官,多爾袞只好暫時作罷。
羅克勤與周世顯一同拱手致謝。
突然,周世顯好像早有準備似的:「王爺,我聽說宮中有棵含樟樹,我想去見識一下,請王爺御准。」原來他想藉此千載難逢的進宮機會,再看一看當初與長平訂誓盟約的那棵含樟古樹。
「這個不難,待會兒用過膳之後,我派個人帶你進宮到處轉轉。」以為周世顯只是想見識一下皇宮中的秀美繁華,多爾袞不假思索地答應了他的請求。
周世顯連忙謝過攝政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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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之後,周世顯獨自一人悄悄來到那棵依然屹立在後宮中的含樟樹下。望著池塘中自己的倒影,望著那依然散發著含樟味道的樹幹,這水,這樹,這皇宮,依然是當初的模樣,絲毫也沒有改變,但卻是物是人非,今非昔比。當年就在這皇宮內,就在這樹下與自己互訂終身、許下誓約的長平,如今已經不知蹤影,而自己早已不是當年大明的駙馬,自己的雙親早已命喪黃泉;如今坐在皇宮內龍廷之上的,也早已不是長平與自己的父皇了。
「公主,就像這棵含樟古樹,屹立在這世上這麼多年,經過了多少風吹雨打,雷霹地裂,可是還不是一樣,鬱鬱蔥蔥,生機勃勃嗎?公主,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要在一起。」
「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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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熟悉的含樟古樹,與長平在這樹下的點點回憶又湧上了心頭……周世顯將臉靠近樹幹,他聞到樹皮散發出來的含樟芳香:「含樟樹啊含樟樹,什麼時候,才能與妳在樹下再見?!」不知什麼時候,他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
故宮內。
一日,順治小皇帝隨皇太后走上金鑾殿,接見眾位王爺及大臣。
「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眾臣連忙跪地行君主大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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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小順治向眾臣喊道。
「謝皇上!」禮畢之後,眾臣紛紛站起。
「啟奏皇上,如今天下太平,一片和樂。你看眾大臣列班於下,請皇上說幾句話吧。」多爾袞向還是個孩子的順治皇帝說道。
順治小皇帝顯得喜氣洋洋:「大家幾年來都有新的政策,應該要多為百姓們著想。」自從親政以後,他已經越來越能夠說出像個大人一樣的話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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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克勤從眾臣班列中站出來:「啟奏皇上,在皇上的英明領導之下,大清王朝全國是國泰民安,個個歡喜。」他極力美言誇獎著小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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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羅克勤的誇獎,小順治略微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趕緊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紗帳後面的皇太后,只見她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朝自己點了一下頭。
一切都不言而喻,現在將大清朝重權緊握在手,並能夠掌管一切的人,並不是眼前坐在龍椅上的小皇帝,而是幕後的皇太后與攝政王多爾袞;因此,剛才羅克勤在殿上當著所有眾臣的面,看似是對小皇帝的誇獎讚賞,也就不足為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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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寶倫府。
上完早朝後,袁寶倫興高采烈地返回了自己的府邸,此刻的他早已不知道天底下還有羞恥二字。本是大明的官吏,卻是李闖來了投靠李闖,滿清入關進京以後,他又搖身一變,成為清廷的三品嘉俞侯;正可謂:「牆頭草,隨風倒」。 |
「娘!」春風得意的袁寶倫,一進門便大聲叫著。
「回來啦!」原來的大明國丈夫人正在房內悠閒地喝茶。自從舉家一起投靠滿清以後,母子倆春風得意,日子過得倒是無憂無慮。
「想不到吧,我袁寶倫依然是朝廷命官,依然是三品嘉俞侯!」袁寶倫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袁母聽到這話,倒歎了一口氣:「可惜你爹因為驚嚇過度而亡,不然的話,他不也依舊是國丈、當朝一品嗎?」看到兒子在滿清當權以後依然能夠飛黃騰達,她又歎息起自己已亡的丈夫,未能活到今天,不然,也是位高極品。 |
哪知袁寶倫卻不以為然:「娘,那可不一定,現在的國丈是皇太后的老爹,萬一順治帝結婚了以後,以後的國丈就是皇后的老爹爹,怎麼會輪到我們的老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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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呢?」他開導起比他更鬼迷心竅、更貪得無厭的母親來。
經他這麼一提醒,袁母這才恍然大悟:「說的也是,你看我都老糊塗了!」
母子二人豈止是頭腦糊塗,其實心更糊塗;他們早已被利慾薰心,忘記了忠義廉恥,不知死活了。 |
就在北京城一條普通的街道中,當初李闖入京的時候,曾經為「永定」二位太子及長平公主提供過藏身之處的賣豆腐老漢,正在自己的豆腐坊內忙活著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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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自從清廷接納並實施了周世顯的「十從十不從」以後,漢族百姓的日子比以前滿清剛剛入關時好過了不少,沒有人再為那些諸如剃頭、穿衣、梳辮子的小事而丟掉性命,社會秩序也比以往更加安定了些。這天前來買豆腐的人很多,來來去去的絡繹不絕,老漢一個人忙得應接不暇,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早已出家多年的女兒慧清,已從身後悄悄走進了豆腐坊。
「爹。」慧清突然從身後輕輕叫了一聲。
老漢一回頭,看到是慧清:「慧清?你怎麼回來了?」見到自己本已出家的女兒今天突然回到了豆腐坊,他感到很驚訝。
「我回來看看您,順便辦點事情。」慧清微笑著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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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豆腐的老漢不由得喜出望外:「坐……坐……爹倒碗豆漿,新磨的。」他邊說邊招呼慧清坐在桌子旁。
「爹,最近生意好嗎?」慧清問道。
老漢為她端過一碗熱豆漿:「還好,現在比以前好多了!」他自己也在桌子旁坐下,略帶感慨地回答。 |
慧清卻沒有要喝豆漿的意思:「您的意思是大清的制度比較好?」她不解地問。
老漢卻不置可否:「什麼制不制的,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老百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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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錢花,吃得飽飯,你老爹有豆腐賣,這就行了。」
老漢所坦言的現實,正是周世顯「十從十不從」章程的真諦所在;對於老百姓來說,還有比有飯吃、有衣穿、能過上穩定的日子、能夠安居樂業更重要的事情嗎?
說到這裡,老漢又深歎了一口氣:「可惜啊,你娘就是趕不上一頓飽飯吃。」
一聽到這句話,慧清的臉上立刻露出陰冷的神色:「過去的事情,我一輩子不能忘記。」
看到女兒發狠的樣子,老漢趕忙寬慰著:「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了。」他乾脆站起身:「你娘是大明朝逼死的,大明朝的公主逃到我這兒來,我不是一樣的護著他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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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聽到此話,猛地一驚:「爹,您的意思是……您掩護過長平公主?」她站起走到老漢身旁,追問著。
「那怎麼了?我還認識駙馬爺呢!」老漢笑著回答。
「他現在人在哪裡?」慧清急忙問道。
老漢一邊收拾賣豆腐的用具一邊回答:「在勤王府,他現在可立了大功了!多爾袞王爺聽了他的『十從十不從』,現在多少明朝的官員百姓,都留住了性命。他可是個大好人!」老漢訴說著,稱讚著。
聽到父親這番話,慧清卻站在屋子中間,低著頭,一言不發。
「對了,你可別亂說。」老漢突然叮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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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她冷笑一聲,那聲音簡直叫人不寒而慄:「一個大明朝的駙馬,居然會去給滿清朝廷出謀就策!這種人真是敗類、走狗。」
「你不能這麼說。駙馬爺為的是誰?他為的是天下蒼生啊!」見女兒這般模樣,老漢連忙上前勸阻。
可是慧清此時卻已絲毫聽不進父親的話了,她漸漸露出殺氣:「這筆帳,舊帳、新帳,我早晚和他們一起算!」
「你怎麼可以講這種話呢?出家人要慈悲為懷,你怎麼會有一肚子的怨火呢?」老漢不住的勸解著女兒。
可是慧清沒有再回答父親的話,她的兩眼中已經隱隱露出凶光…… |
慈雲觀中。
智慧師太的禪室中,長平盤腿席地而坐,雙眼微合,閉目運氣。智慧坐在身後案桌前,正在教她習練「大雁神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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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慢慢講解著,她在為長平營造出練功的最佳意境:「打坐、參禪,是練你的內功;氣出丹田,歸肺腑,升至中頂,再落丹田,這就叫做『雁翔功』,是模仿大雁飛行的時候通氣的情景。你把自己想像成一隻大雁,在凌空之上飛行,周圍是白雲、藍天,風從身邊刮過,內心要清淨得如同一片湖水。」
長平閉目靜心,耳中傾聽著智慧的教導,已經漸入佳境。
智慧走下桌案,來到長平身邊,仔細查看她練功的情況:「好!集中精神,不要分散。」她連連點頭,叮囑道。 |
突然,長平有些心慌氣亂,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陰陽都在錯亂,渾身上下就像針刺般的疼痛,腦中一片暈旋!她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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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你怎麼了?」見長平支撐不住,智慧連忙彎腰扶住她。
「長平,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嗎?照著做了嗎?」見長平的額頭已滲出絲絲冷汗,智慧焦急地問道。
長平已經上氣不接下氣:「有,師父。我去做了,可是……我做不到!」她懊惱地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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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雁神功七十二絕技,分為『體』、『用』兩道;『體』為內力本體,『用』為通用法門。此功最深的秘要,是以深厚的內力為基本,要是說你掌握不住這一功,七十二功會毀於一旦。」智慧耐心地為長平講解出雁功的秘訣,直說得長平連連點頭。
長平定住喘息:「我再試一次。」她重新平心靜氣,閉目運功。
「照著我說的話去做。不要緊張,不要太用力。」智慧再次叮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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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長平剛剛運氣,卻又變得痛苦萬分,額上滴下豆大的汗珠!
「收氣,停!慢慢收氣!」見此情景,智慧也是大驚失色,她只好讓長平先停止練功。
智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險些跌倒在地的長平!
長平有些苦不堪言:「師父,我……我是練不成了!」見自己屢次練功失敗,她顯得灰心喪氣。
「哪來的喪氣話?我都還沒有洩氣,你自己倒先洩了氣!」智慧讓長平躺在自己的臂彎中,輕聲責怪著她。
長平卻連連搖頭:「長平生在世俗之家,沾染太多的功名利祿,我可能要辜負了師父您的一番苦心!」她顯得羞愧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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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你命中有九難,但是你有一點原氣,這種原氣不是一般人可有的,就憑這一點中原之氣,可以幫助你驅趕一切邪氣,達到功德圓滿。」智慧還在慢慢地開導、鼓勵著她。
「可是我最近老是覺得,氣虛心跳,中氣不足,腹中時有隱痛,不知道是怎麼了?」長平此時就感覺自己的頭好像要炸開一樣的疼痛,不斷地有汗珠滴落到地上。
「把手給我。」聽到長平這麼說,智慧立即為她切脈。
「脈沉氣虛,中焦聚火。」感到長平異常的脈跳,智慧也是一臉狐疑。
長平點點頭:「最近我好像覺得胸中像著火似的。」
「這陣子你吃些什麼?」智慧頓時緊張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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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根本緩不上氣來:「與寺中眾尼所吃無異,而且每一次都是慧清她親自端來給我吃的。」她一臉不解,絲毫也沒有表示懷疑。
智慧這才稍稍放寬心:「可能是練功到了一個階段。」她猜測著。「來,你坐好。」隨後自己坐到長平的身後,用自己的內功慢慢替長平調理經脈,疏通氣血。二人絲毫沒有注意到,在禪室旁的暗處,一個黑影正悄悄地注視著這裡所發生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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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中開飯的時間快到了,慧清卻沒有與眾尼一道前去膳堂用餐,而是一個人鬼鬼祟祟摸進了廚房,那裡有專為長平公主準備的一份飯菜。見四下無人,慧清 |
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飛快地將裡面的藥粉撒進了湯中!隨後,她端起飯菜給長平送去。原來,因為早些時候母親被大明逼死,如今智慧師太又將大雁神功傳授給了長平,她便成了這為報私仇、洩私怨的投毒元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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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獨自一人站在自己房間的窗戶前,望著窗外出神。
「進來。」忽然聽到有人敲門,長平趕忙應道。
「吃飯了。」慧清手端擺著飯菜的食盤走進來。
「每一餐都要麻煩你幫我送飯來,真是過意不去!」看到又是慧清不厭其煩將每餐都端來自己的房間,長平很是不好意思。
慧清故作神色:「予人方便,予己方便,不須太在意!」
長平感激地一笑:「我們一塊用吧!」她坐下來並大方地邀請慧清與她一同用飯。
可是慧清馬上拒絕:「你的飯跟我們不同,這是師父特別關照的,不方便一起用餐。」她怎敢與長平一同用這下過毒的飯菜?
「那你就快去吃飯吧。」長平感激不盡。
慧清卻仍舊不放心:「我已經先吃過了,看著你把餐吃完,也是師父交代的。」她擔心長平萬一沒有吃下飯菜,自己的陰謀便無法得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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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只好自己獨自開始用餐,她舀起一勺湯,突然停住了:「我今天好像沒什麼胃口。」
一直在身後暗暗監視她的慧清不禁有些心虛,驚出了一身冷汗。
慧清的眼珠飛快地轉了一下:「每餐必須用盡,這也是師父吩咐的!」她此刻只能編造出智慧的話來逼迫長平盡快食下這帶毒的飯菜。 |
「好吧。」儘管沒有任何胃口,但只好遵照師父的話,長平又將湯慢慢舀起,終於送進了嘴中。
慧清的嘴角頓時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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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將湯送進嘴中的一瞬間,長平被嗆的劇烈咳嗽起來。
長平感到湯的味道又苦又澀:「這裡面有……」她皺著眉頭,顯得很痛苦。
以為長平嘗出了湯中的毒藥:「有什麼?」慧清的臉色蒼白,頓時手足無措。
長平皺著雙眉:「這湯的味道有點苦。」她邊擦嘴角邊道。
慧清本來就做賊心虛,現在早已變成驚弓之鳥:「那一定是你肝火太大,不思飲食,所以才會發苦。」她胡亂敷衍著,臉上的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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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吧。」聽到慧清如此解釋,善良的長平也只好信以為真了。「可是我今天真的沒什麼胃口。」也許是慧清的毒藥放得太多,湯的味道太苦的緣故,長平站起身,眼看就不再進食了。
慧清急忙上前,她假意再次滿臉堆笑:「公主,我看你還是吃一點吧!師父特別吩咐,一定要看你把餐用完的!」此時她哪肯放過長平?不斷地用智慧的話誘導,逼迫著長平。
「來,吃吧。」慧清又攙又扶地將長平重新接回了椅子上。
長平無奈:「好吧!」只好拿起湯勺,硬著頭皮,將那又苦又澀的毒湯一勺勺灌入肚中;每喝一口,就要緊皺眉頭。
毒計終於又得逞了,慧清陰暗的臉上終於悄悄閃出恐怖猙獰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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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上。
一日,周世顯又上山來到長平的假墳前。這回他採拾了許多野花,蹲在墳堆前,慢慢地用手中的鮮花插向墳的周邊。他動作輕柔地 |
將花一支支插進墳土中,他在用這樣的方式等待著長平;他堅信有一天,長平能夠再次出現在假墳邊,能夠再次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突然,有一個人由山腳下緩緩朝長平的假墳走過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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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忙著低頭插花的周世顯突然感到有人向自己走來,他抬頭向遠處望去,只見隱約之中,一個模糊的人影漸行漸近,是長平來找自己了嗎?他慢慢站起身,來不及定睛細看,便激動得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快要燃燒起來!
「長平,公主!」周世顯大喊著朝那人影奔去。
「有事嗎?」來者不是長平,卻是慧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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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見諒,我認錯人了。」見自己認錯了人,周世顯失望地連忙低頭賠禮。
慧清輕聲問道:「你是誰呀?」
周世顯猶豫了片刻:「我是過路的!」
慧清暗自上下打量著周世顯,她盤問道:「你剛才口口聲聲要找公主,你到底是什麼人?」
見自己剛剛說漏了話,周世顯有些緊張:「我叫錯人了,我是在找……」他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周世顯吞吞吐吐答不上話,慧清伸手指向長平的墓碑:「找她嗎?」
周世顯回身看一眼,不免有些心慌。
「俗話說,不見棺材不掉淚。失主見了墓碑墳頭還不死心,難道是在找死人?活見鬼?」她輕聲諷刺著周世顯。 |
慧清這一番話直說得周世顯哭笑不得,他只好繞開話題:「我……我跟你是說不明白的。不過我想請問師父,有沒有在這一帶山頭,看到一位端莊、秀麗與眾不同的女子?如果師父能提供一點線索,我願意重金酬謝。」這百花山上幾里以內是沒有一個人影的,恰逢眼前出現這位尼姑,周世顯便想順便打聽一下長平的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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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單手行禮:「阿彌陀佛。佛門再靈驗,也沒能找到死人。我看施主不如去拜一下闖王廟,求求生死無常,說不定還有一線轉機。」
陰險狡詐的慧清其實早已認出了周世顯的身份,可此刻她哪肯將長平的音訊白白地和盤托出。
周世顯著急起來:「她沒有死啊!」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這位僧尼就是聽不懂自己的意思。
慧清卻故弄玄虛:「施主一定是日日參禪打坐,知道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的禪機。所謂來無影,去無蹤,無為有處有非無。阿彌陀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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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顯無可奈何,他歎了一口氣:「真是越說越糊塗了。師父,我要走了。不過要是你看到那名女子,請你代我轉告她一聲;每逢十五月圓之時,我必定在此。拜託了!」
周世顯絲毫也沒有防備,他將自己每每在假墳前等候長平的時間規律都告訴了慧清;也許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眼前這位善良溫和的出家僧尼,竟是天天在長平的飯菜裡面下毒的凶尼!
聽到周世顯如此信任自己,慧清心中暗自得意:「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她假意應承下周世顯的委託。
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周世顯只好轉身離開。
慧清盯住周世顯漸漸遠去的背影,心中又在策劃著陰謀詭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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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峰山上。
站在一處無人的平台之上,教主岱岩已經等候多時了。
慧清從身後急匆匆趕過來:「參見教主。」她跑得氣喘吁吁。
岱岩有些等得不耐煩:「怎麼來得這麼遲?」他責問道。
慧清連忙賠禮解釋遲來的原因:「教主請息怒。我因為在路上遇到了一個人,所以來遲了。」
「什麼人?」岱岩急忙追問。
慧清一字一頓:「明朝駙馬周世顯。」
「他來幹什麼?」一聽「周世顯」三個字,岱岩不免感到訝異。
「他是來尋找長平公主。」慧清回答,原來她一切都明白。
「他現在人在哪裡?」對於尚在人世間的大明朝駙馬,岱岩頓時來了興趣。
「聽說是在勤王府內。那『十從十不從』的主意,就是他替多爾袞出的。」慧清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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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岩卻冷笑一聲:「堂堂一個明朝駙馬,竟然為滿清效力,看我殺了他!」其實他自己很明白,真正讓自己想殺掉周世顯的原因,哪裡是因為周世顯為清廷出謀劃策,而是他深恐周世顯將成為他假藉光復明室為由、實為奪取天下的一塊絆腳石;大明駙馬健在的話,他挾持公主為旗號之事將不得順利進展。
慧清急忙湊近岱岩:「教主,我覺得他倒是個可以利用的釣餌。」她的聲音陰森冰冷。
「說下去。」岱岩催促著。
「他告訴我,每逢十五,他必會在山中等待公主。我們不妨利用這個機會,把公主誘出庵堂。」慧清說出了她的「錦囊妙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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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岩慢慢謀劃著:「把她劫上黑峰山,到時候她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他想到這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見岱岩很賞識自己的計策,慧清急忙貼到跟前:「到那個時候,教主你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稱霸武林了。」她替岱岩展望著美夢,直說得岱岩心裡美滋滋的,連連點頭。 |
高興之餘,岱岩突然擔心起來:「只是長平跟隨智慧學習大雁神功,不知她現在功力如何?」原來他擔心萬一自己不是長平「大雁功」的對手,計策便不能得逞。
慧清顯得洋洋得意:「她已經學不下去了。」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你用了什麼方法?」岱岩有些懷疑地盯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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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性中毒。」慧清的聲音如嗜血惡魔般冷酷。
岱岩這才鬆了口氣:「好,你先不要把她弄死,她要是死了,我還拿什麼當旗號?」他急忙叮囑道。
慧清略一拱手:「教主請放心,我自然有分寸。此毒是慢慢浸入血液、骨髓,麻痺其神經;先令她武功盡費,再叫她乖乖聽命,成為行屍走肉,聽由教主擺佈!」她陰森恐怖的聲音從口中傳出,令人不寒而慄。為了報私仇、洩私怨,她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就是要將長平徹底毒害。
岱岩這才完全放下心來:「你辦得很好。」他點頭誇獎著慧清。
「謝教主。」慧清得意的笑起來;她心中十二分的清楚,在幫助岱岩達到目的之日,就是自己陰謀詭計得逞之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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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雲觀。
又一個十五月圓之夜到來了。早在幾天之前,慧清就已告訴長平,周世顯要到假墳前等候她的出現;所以今天自己特地瞞著智慧師太,將長平帶出庵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出庵門。
「等一下。」長平突然拉住前面的慧清。 |
「我曾發誓不再見周世顯,這……不是違願嗎?」急切地想要見到周世顯,卻又怕違背了自己的諾言;長平覺得進退兩難,她有些猶豫不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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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清回頭盯住長平:「我是好心才告訴你的,去與不去你自己想清楚。」威脅性的暗示又出現在了她的聲音裡。
聽慧清這樣說,長平更加的為難了:「況且師父說過,在我練功期間,不准我步出山門半步。」她又想起了智慧的叮囑。「我還是回去吧。」思前想後,長平只好往回走去,她覺得不僅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也不可忘記智慧師太的叮囑。
「自古情為何物?」看到長平正欲轉身回去,在她身後,慧清的一句話脫口而出。
「師姐,你說什麼?」長平一臉的迷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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