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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
“落地流水春去也,空留残月照征鞍!”李清华紧皱双眉,他慢慢吟出这两句诗;他觉得异常的悲愤,禁不住唏嘘不已。一声叹息之下,他低下头,早已陷入深沉的思绪中。
“圣旨到──”
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叫喊,刹那间将李清华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猛然抬头望去,只见浓浓的夜色中,突然有许多手持利刃的兵丁如潮水般闯进了内宅的院坝中!
在众兵丁身后紧随而来的,是手拿金黄色圣旨的传旨太监与袁宝伦的心腹钱师爷,李清华连忙快步出来接旨。
“圣旨到!跪!”太监向李清华等人高喊着。
李清华及副将连忙纷纷跪下接旨。
“制将军李清华造反,要自立为帝,大逆不道,着即正法,速速不误!”传旨太监一口气念完李自成的圣旨,原来竟是要将李清华就地革杀!
听完太监念完最后一个字,李清华惊得头皮发麻!自己连日来的担心终于变成了事实!
“万岁爷有旨,只拿叛逆李清华一个人,其余人无关,退避一旁,若有抗旨者,一概格杀无论。”未等李清华接旨,钱师爷连忙发话。精心策划的毒计,此时就是要将李清华完全孤立,他们好来个瓮中捉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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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华飞快的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激动得慷慨陈词,声音有些颤抖:“各位兄弟!”他伸开双臂挡住马上要厮杀在一起的双方兵士:“这些年来,我们随闯王爷出生入死,甘苦与共,只盼大业告成,共享太平;谁知道闯王爷听信奸人谗言,欲陷害于我。李清华的人头在此,哪位来取?”他大声怒吼起来,他奋力地指着自己的头颅,他感到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已快速涌上,一时间在体内翻滚着,沸腾着。
钱师爷上前一步,阴险的脸上布满杀气,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更是恐怖骇人:“你敢抗旨!拿下!”他朝身后的兵丁凶狠的命令着。
所有的兵丁如恶狼般将李清华与副将团团围住。在黑暗的掩护中,双方厮打在一起,血腥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夜色中;渐渐地,二人已有些寡不敌众,很快被逼退到内宅的房门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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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有几个兵丁冲进了房内,李清华奋力一连杀了好几个。“将军快走!”一声凄厉的喊声从紧紧堵住的房门外传来。纸窗外面,一股股腥热的鲜血喷洒而上!“快走啊!将军!”副将又一声濒临死亡前的叫喊传来,那叫喊声听起来撕心裂肺!李清华此时就在房门内,他听得清清楚楚!强行忍住心中的悲痛,狠狠地一转身,他急忙离开。
用身体堵在房门外的副将此刻已身负重伤,突然,数支利刃同时刺进他的胸膛、腹部!他双目圆睁,怒视着、挣扎着,终于,他慢慢地倒下了。
见李清华的副将已被他们杀死,钱师爷得意地狞笑着:“追!”他朝身后的兵丁一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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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亲王率领的清兵,由于吴三桂的开城迎接,一路无阻的向北京城进发。李自成的兵马与清兵交战,已经不是他们的对手。激战的古北口战场,闯王的兵马节节败退;可惜其八十万子弟兵将枉死于沙场,而闯王毫不容易立下的霸业,也将付之东流。
就这样,一直长时间蜗居在关外长白山的满清,就如同潮水般地涌入了关内;顷刻之间,平原上,河滩边,满清的铁骑踏满了通往北京城的条条道路。巍巍中原大地,注定又一次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改朝换代,天下纷争即将接踵而来,天下黎民百姓,不知自己又将要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
山海关。
罗克勤与吴三桂二人正悠然信步在山海关的城楼之上。
“吴将军,李自成一退不可收拾,你看我们该怎么进军呢?”罗克勤突然发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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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早已是对李自成恨之如骨:“请王爷发号施令,三桂愿为前驱!”他一抱拳,双眼喷着怒火,毅然请战。
罗克勤淡淡一笑:“这个于理于势,你应该打先锋。第一,你为主、为家报仇,你在前头是师出有名;第二,你们的人比我们八旗的人,对地理环境要熟悉的多。你看对吧?”其实吴三桂所言正和他的本意;原本他就是想着怎样用汉人来攻打汉人,最后两败俱伤之时,满清恰好可以将自己的损失减到最低,从而坐收渔翁之利。
“是!”稍稍沉思片刻,吴三桂坚定不移地答应着。抄家灭门之仇,红颜被夺之恨,早已让吴三桂每时每刻都如同复仇的烈火般燃烧着。 |
黄昏时分,又有不少受伤的闯军纷纷沿着河滩撤退,他们早已是人困马乏,毫无斗志;而满清的骑兵势如破竹,不停地在乘胜追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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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罗克勤与多尔衮终于踏上了北京城的城楼!
待在城楼之上站定,鸟瞰整个北京城,多尔衮禁不住放声狂笑起来:“想不到得天下这么容易!”
罗克勤感慨万千,轻叹一声:“这都是太祖、太宗在天之灵的庇佑。”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突见城中空无一人:“怎么没有百姓?”多尔衮不解地问。
“都躲起来了!”罗克勤轻声叹息道。
多尔衮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街道:“难道咱们是洪水猛兽不成?”他瞪着罗克勤,一脸的迷惑。
“阿哥,你看看,我们这八旗的装束打扮,自从忽必烈之后几百年,可从来没有外族人进北京。”罗克勤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太莽撞,只好小心翼翼地向多尔衮解释着缘由。
听完这句话,多尔衮有些明白了:“看来还是那句老话,得城池易,得人心难。”他由感而发地说,面对着空荡荡的城池,他也隐约感到了笼络汉族人心的艰难。
罗克勤话里有话:“那就看咱们,怎么样去夺取人心啦!”
多尔衮连连点头:“有道理!汉人多的是能人才子,广纳贤士,必有良策。”看来他也是很看重汉人中的有才华者,很想让他们为己所用。
“阿哥说得不假。阿哥,为弟现在就有个现成的。”罗克勤故作神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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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说。因为此次进京随身带着府中的先生“周康”,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早有准备了?”听到这句话,多尔衮很是惊奇。
罗克勤干笑两声:“伺候阿哥,让阿哥满意,哪有那么容易呢。”他略带谦虚地回答。
二人随后会意地大笑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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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王府。
走进新搬进的京城王府,红砖绿瓦,高墙深院,京味很浓的宅院让婉君与喇叭姑从一开始就感觉走进了一个新奇无比的地方。她俩不停地东瞧西看,愉快的心情充满了好奇。
喇叭姑眼尖:“这儿怎么会有一块大花墙啊?”她一眼就看到了院中停放的一块雕刻着花草鸟兽图案的石墙。
婉君也若有所思:“好像每个院子门口,都有这么一块。”她不断向其他院落张望着。
喇叭姑更来了兴趣:“这墙又不是屋又不是仓的,这是做什么用的?”她回头望着婉君,眼中充满了迷惑和期盼。
婉君也答不上来,冥思苦想:“不知道,好像是有个什么讲究来的!”她歪着脑袋皱着眉头。
“对了!找周康来,他一定知道!”这句话提醒了喇叭姑,她突然眉开眼笑起来。
一听到喇叭姑提起周康,婉君马上就拉长了脸:“他呀,一进了北京,就成了‘香饽饽’了。王爷到哪儿都带他去,这几天连面也见不着。”原来她在为这段时间不能经常见到周世显而感到心中不悦。 |
喇叭姑上前一步:“我听大总管说,周康他不想待在王府里了。”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婉君一愣,猛然回过头:“有这种事?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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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一听说“周康”要离开,她又惊又急。
喇叭姑紧皱双眉:“他说起先他是为了逃难,而误入了王府,那现在回到自己的家乡了,应该要放他回家。”她一口气将周世显的话转告婉君。
“那大总管怎么说?”婉君已经显得愈发的紧张。
“大总管说,现在刚进了京城,王爷还离不开他,等过了一些时候,再请王爷放他回家。”喇叭姑答道。
听完喇叭姑的话,婉君低头沉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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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王爷在周世显的陪同下走进了府院。
罗克勤显出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了不起,真是了不起!京都宝地,帝王之乡;大开眼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边走边大声赞叹着。
见到罗克勤回到王府,婉君与喇叭姑连忙上前行礼。
罗克勤一见到婉君,急忙上前诉说起来:“婉儿,今天周康带我去了天坛、太庙、鼓楼、前门以及白塔。北京这个地方,处处都是名胜古迹,到处都有历史典故。太好了!”他仿佛还沉醉在刚才游览的兴致之中。又转过头来:“周康,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别干了!把这些事情写成书本,流给后世教化子孙。”罗克勤兴致勃勃地吩咐着周世显,他已经由于兴奋而涨红了脸。
“这些已经有书记载,《京都揽胜》、《东京繁华录》都记载得详详细细;我也是看书才知道的!”周世显心静如水般地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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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啊?那你赶快把这些书给我找来,本王爷要仔仔细细地去看。”接着他若有所悟:“还有,过几天有时间,把府上三品以上的八旗弟子都带来,让这些只知道骑马射箭的孩子,也长长学问。”
在游览了北京很多的名胜古迹,听取了周世显详细的讲解以后,罗克勤已经对汉族的文化、礼仪、历史、渊源等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此更是一心向往,乐此不疲了。
周世显连忙一一应承。
“还有……”罗克勤看上去真是有吩咐不完的事情要让周世显去做。
“阿玛!人家可是只有一双手,一个身子,你要把他拆成八块呀!?”婉君连忙开口打断罗克勤的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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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这才回过神来:“对……我一时兴奋忘记了!周康,不急不急,我们一步一步地来,一点一点地来。”他来回望着众人,不好意思地大笑起来。
看到罗克勤此时心情不错,一直站立在一旁、闷闷不乐的周世显终于鼓起勇气包拳行礼:“王爷,有件事想向王爷请示。”这句话一出口,他明显信心不足,显得踌躇不安。
“你说。”由于心情非常的好,罗克勤语气缓和。
在心中犹豫了几秒钟,周世显将全部勇气都迸发在舌尖之上:“北京是我的家乡,虽然父母双亡,依然有三亲六故众多亲人,我想回家去。”
为了不马上刺激罗克勤,他没敢说出自己是要辞行,而说出口的,却是因为亲情的挂念而想“回家”。自从跟随满清回到北京以后,他每每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会想起以前的大明疆土;出身于官宦之家的自己,这里曾经有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更有自己的长平!但此时再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早已是时过境迁、面目全非了!自己的亲人早已荡然无存,心中的挚爱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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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不知去向,自己也早已不是当初被选入宫廷的大明驸马!他要离开曾经搭救过自己的勤王爷、婉君格格,还有这曾经作为自己栖息之地的王府,他要蜕掉这身王府先生的外衣!为了这一天,他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虽然早已不能恢复为当初的大明驸马,但至少,长平是永远被他深藏于内心的!他要去寻找,哪怕踏遍天涯海角,哪怕将双脚磨烂,他一定要将她找寻回来!因为她是属于他一个人的长平、一个人的公主!
“好啊,你去呀!”罗克勤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他显然没有明白周世显的真正含意。
婉君一听这话惊得呆若木鸡!对于周世显所说的“回家去”的真正用意,她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周世显没想到罗克勤会如此爽快的答应,竟没有任何的阻拦:“谢王爷恩典!”他感觉自己已经按捺不住快要狂跳出胸膛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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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世显欣喜若狂,婉君在一旁可是焦急万分!她怎么舍得就这样让阿玛轻而易举地放周世显离去?!
“阿玛,你……你怎么……”婉君当着周世显的面,真有些说不出口。
“怎么啦?”看到婉君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罗克勤感到一头雾水。 |
婉君只好将他拉到一旁:“阿玛,你不是还有好多事,要让他帮你做吗?”她暗示着,提醒着。
听到婉君这么问,罗克勤还是一副满不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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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的样子:“婉儿,人家回到自己的家乡,我们总不能不让人家回去看看吧!”他丝毫没能听懂女儿的意思。
见阿玛的反应如此迟钝,婉君急得左右为难:“可是……可是他的意思是……”她面露难色,吞吞吐吐。
罗克勤着急的问:“是什么?”
“他是想一去不回头,不给王爷使唤了!”见婉君迟迟不肯说穿,一直在一旁的心直口快的喇叭姑抢先一语道破实情。
罗克勤顿时大惊失色:“真的?”回头再看周世显,他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周康,你真的有这个意思吗?”罗克勤急忙问道。
“请王爷开恩。”这句话就好像是周世显从牙缝中挤出的。
此时此刻,罗克勤毫不犹豫:“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本王爷还有很多要紧的事要你做呢!”周世显的请求被他一口回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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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正当众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忽然一个兵丁大喊着跑过来。
“干什么那么大声?”罗克勤被吓了一大跳。
“奴才有事禀报!”
“报就报吧,此地是王府,不是在草原大 |
帐,用不着那么大声。”罗克勤越发不满地训斥着兵丁。
“是,可是我不会!”兵丁挠了挠头,为难地说。在草原上多年形成的习惯,似乎一进了北京城以后,让他们感到极不习惯,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没有办法,罗克勤只得再次请教周世显:“周康,你教教他,应该怎 |
么报?”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真的是离不开眼前的这个“周康”了,一旁的婉君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应该先行礼,然后再说:‘禀报王爷’。”周世显只好先耐着性子教起兵丁。
“试试看!”罗克勤接着命令兵丁。
“禀报王爷!”兵丁完全照着周世显的意思做了一遍。
见到兵丁学会了怎样彬彬有礼地禀报,罗克勤的脸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你看看,这样多斯文哪!什么事啊?”
“多尔衮王爷请王爷,到紫禁城玄武殿议事。”
“知道了,我马上就去!”罗克勤答道。
兵丁应声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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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走到婉君身旁:“婉儿,我去去就回。”又马上转向周世显:“对了,周康,你在我的书斋等我,回头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是!”周世显连忙答应。
说罢,罗克勤匆匆进宫去了。
周世显眼看着罗克勤从自己身旁走过,想到刚才差一点儿就能答应自己离开王府,转眼之间,又化为乌有;自己的心思也被点穿,再要想走,恐怕就更难了。想到这里,周世显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失落、彷徨占据了他整个心头。
见周世显愁眉不展,喇叭姑很是不悦,她一个健步从婉君身后冲到跟前:“你还叹什么气呀?你这是‘小鸡子站花枝’——就要变凤凰了!怎么,你还不愿意啊?”她狠狠地白了周世显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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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喇叭姑!”见气氛不对,婉君连忙向余怒未消的她递过眼色。
喇叭姑只得退立一旁,但却不甘心收嘴:“本来就是嘛!你看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好像……好像假不指着似的!”因为丝毫不能体察周世显的内心,她已越说越愤愤不平。
任由喇叭姑的横加指责,周世显站在一旁低下头,默不作声。
还是婉君稍稍理解周世显的心境:“他有他的难处!”“周康,我看你还是安心在府里听差,要真是有识有为,我阿玛可是不会亏待你的。”她想暂时先稳定住周世显恰似快要飞走的心,只要能先将人留住,就一切都好办。
“是,格格。”万般无奈之下,周世显也只得答应先留下来,以后再做打算了;将来会怎样,自己也无法预料,想到这里,他不由又心事重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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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康,我问你,这院子里面的这面大花墙,是做什么的?”见周世显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婉君这才想起问刚刚和喇叭姑百思不得其解的“花墙”。
“这叫‘影壁’,是用来挡邪气、招财宝用的!影壁上画的,都是吉祥如意的图画,意思在吉祥有福。”只看了一眼,周世显就轻松解释出“花墙”的用途、内涵及典故。
婉君这才完全明白。
“汉人知书达理,讲究情趣,真不愧为礼仪之邦!”听完周世显的讲解,喇叭姑也不禁夸赞起来。
婉君高兴的点着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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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山上。
长平独自一人正在习练剑法。连日来,智慧师太为了能将大雁神功早日传授于她,着实费了不少苦心,好在长平悟性极高,进步飞速;每日清晨,她都独自在山间操练剑法,时而腾空而起,时而翻转鱼跃,不知情的人,有谁会想到,她就是曾经落难的大明公主? |
黑峰山上。
一日,趁智慧不注意,慧清悄悄摸上了黑峰山,独自来找教主岱岩密谋。
一见到岱岩,慧清就满脸愁云:“师父竟然将大雁神功,传授给长平公主了!”
岱岩微微一惊:“什么时候开始的?”
慧清的眼中透出嫉恨不已的神色:“她已经完全将雁功的招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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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教给她了。师父还希望,长平公主能够早日练成,竟然连参禅打坐的时间,都用来传授长平公主内功。”听到这里,岱岩捋着胡须,低下头细细思忖着。慧清继续委屈的诉说:“最令我伤心的是,我身为师父的大弟子,师父也曾经答应过我,要将雁功传授给我的,可是竟然……竟然却无端让长平给抢了去。”她的声音中竟夹带着哭声,说完,她又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岱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近慧清:“师太为什么要教长平公主练功呢?”他不解地问。
慧清皱着眉头:“这……这我不太清楚。”
“你此次来我这里,有谁知道?”岱岩显得老奸巨猾。
“没有人知道!”慧清赶忙回答。
岱岩马上想出了对付长平的毒计:“你现在回到师太那里去,尽力破坏长平公主习功,有什么新的消息,马上来告诉我!”他吩咐着慧清。
慧清唯命是从。 |
这时候东方楚恰好走进议事厅,见到慧清在这里,感觉奇怪。
“慧清,你回去谢谢师太,我这里有几坛陈年香醋,带回去送给师太。”见东方楚走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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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岱岩连忙换了个话题,故意说给门外的东方楚听。
一唱一和,慧清与岱岩演得格外逼真。
“谢教主。”慧清心领神会的附和着他的话,抬头冲岱岩暗使了个眼色,转过身低头与东方楚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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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着慧清走出门的背影,东方楚满脸狐疑:“她不是智慧师太的徒弟慧清吗?她来这儿干什么?”待慧清走远,他急忙来到岱岩跟前询问。
岱岩此时已重新在椅子上坐定:“没有什么大事。”岱岩故作轻松地回答。
见岱岩如是说,东方楚也没在意:“清兵已 |
经全部占领了北京城,多尔衮摄政,顺治小皇帝不日就要登基大典。”他此时的心思全在向岱岩汇报刚刚探查到的满清军情上。
岱岩开始深思起来:“没想到清兵进展如此神速!情势怎么样?”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向东方楚发问。
“街面上是一片萧条,老百姓都不敢上街!”东方楚愤愤不平地回答。
“为什么呢?”岱岩忙问。
东方楚紧锁双眉:“因为清廷,强迫老百姓剃发梳辫子,胆敢违抗者就地正法!”
“还有什么?”紧接着岱岩又发问。
东方楚咬牙切齿道:“摄政王多尔衮下令,聚众闹事者杀!无故罢市者杀!无视朝廷者杀!”他瞪大了喷着怒火的双眼,痛斥着多尔衮的滔天暴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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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岱岩听后却高兴得哈哈大笑:“杀,杀,杀,杀得好!杀得好!”看到岱岩听到满清随意屠杀百姓却还喜笑颜开,直惊得东方楚目瞪口呆。“杀得越多,人越反!杀得民心越恨!李自成就是因为杀人太多,所以他的龙位坐不到一年。我看满清鞑子最多坐个半年,如此下去民心不服,天下必然大乱!我们就趁乱打出大明的旗号,反清复明,笼络民心,把满清人赶走,那我也可以坐上龙廷了。”他一拍东方楚的肩膀:“兄弟,跟我住进北京城吧!”随后他得意忘形地仰天狂笑起来。
看着岱岩笑的早已变了形的脸,东方楚心中此刻才完全明白:口口声声喊着要反清复明,恢复大明疆土的教主岱岩,竟然在这一切背后所隐藏的真正目的,完全是他要自己坐上紫禁城内的龙座,自己来当皇帝!他哪里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众多的苍生百姓!想到这里,东方楚不认识似地斜眼瞪视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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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内。
一日,周世显与周朴在街上挑选布匹,突然,只见一队威风凛凛手持利刃的清兵,像拎小鸡似的押着一个年迈的官员;那官员身着大明官服,面色苍白,被推推搡搡地押到街心,一个清兵用力一推,他顿时跪倒在街上。原来,仅仅是因为不肯着清服,不肯剃发留辫,不肯改用满清顺治元年的年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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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里仍旧沿用大明崇祯的年号!不知道什么顺治元年!”任凭清兵如何恐吓威逼,那明朝官员毫不动摇,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周世显急得火烧火燎,可又无可奈何,只好暗中向那官员摆手阻止,但已无济于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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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是找死!记住!顺治元年九月初三,就是你的死期!”话音刚落,那为首的清兵“唰”地抽出腰间的钢刀,手起刀落!顿时,那官员立刻身首异处,命丧街头!
周世显站在墙边,他望着这一幕;他,曾经的大明驸马,现在眼睁睁地看着那大明的官员被当街斩掉头颅,自己却是无能为力,根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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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相救!看到又一条无辜的性命惨死,他难过得扭过头去,紧闭双眼,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他突然感到一阵晕旋,摇晃了几下,险些跌到,身旁同样敢怒不敢言的周朴急忙扶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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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勤王府。
夜色已深,但周世显却毫无睡意,他心事重重地走到府院中,早已疲乏不堪的周朴只好也陪伴在他身旁。
“公子,天色不早了!你要是再不睡,会把身子给熬坏了!”累了一天的周朴在一旁催促着。
周世显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不行,不能够再这样下去!”他自言自语道,一脸愁苦的神情。
看到周世显悲愤的样子,周朴瞪大了眼睛:“您还在为白天的事发愁啊?”他无奈的一声轻叹:“唉,这种事也是常有的。这些年来天下大乱,改朝换代,凡是新的朝廷一来,就会杀烧抢掠,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
周世显慢慢地走上凉亭:“再这样下去,不知道要枉死多少人;无辜的百姓、前朝的官吏!不行,我不能够再这样袖手旁观了!”他单手扶住亭柱,将双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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拧成一股绳,静静地深思着。
周朴上前一步:“您的心我明白,可是您身在王府,也是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呢?”他继续耐心地劝着周世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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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周朴这样劝说着自己,周世显的心好像要滴出血来:“是的,我不再是驸马爷,没有权力,没有势力,可是要我每天看着数以百计、千计的人被杀被关,我又如何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坐视不理呢?”
周世显愤然喊出自己的肺腑之言,看到一个又一个无辜、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结束,就像一把把钢刀插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为刚刚入关的满清所实行的压制、屠戮政策而气愤,更为自己有心相助,但却无力相救而悲愤!
“难道你能够让他们不杀人?难道你管得了吗?”周朴实在想不通为何自己的主人现在衣食无忧,但却时时刻刻在担心“数以百计,数以千计”人的事情。
听到周朴这么问,周世显无语,他难过得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公子,您这是好心!可是咱们是力不从心啊!”周朴一句话点到了周世显的最痛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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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伤感中的周世显灵机一动:“我要去求罗克勤。”他想到必须去找可能愿意采纳自己意见的人。
“您这样冒冒失失地去,说的话一定是慷慨激昂,弄不好惹得罗王爷翻了脸,那不是捉鸡不成反蚀把米吗?”心细的周朴很是替周世显担忧。
左思右想,却是每个方法最后都行不通,周世显气得双眼通红,他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桌上:“那总得想个办法呀!”他感到五脏六俯正受着无比的煎熬。
周朴又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半夜了:“公子,天不早了,您该睡了!”他实在不知该如何才能劝动主人进屋去休息。
周世显却在强行驱赶着自己的睡意:“我睡不着!”他索性在石桌旁坐下,此时他的心中只有焦虑和悲愤。
见自己实在劝不动周世显,周朴连打了几个哈欠:“您不睡我要睡了!”他转身返回了屋内。
凉亭里只剩下周世显一人了,他独自坐在夜色中,静静地思索着,冥想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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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在一街区官府衙门外,一清官在当众高声宣读满清摄政王多尔衮的告天下诣旨:“大清摄政王令旨:谕南朝官绅军民,我国欲与尔明修好,永享太平,却屡致书不答,以致四次深入,期天启、崇祯两朝悔悟,岂意坚不从,今被李闯所灭。我今居此,责令削发投顺,开城纳降,既与爵禄,世守富贵。如有抗拒不遵者,玉石不分,尽行屠戮!钦此!”那清官韵正腔圆地一口气念完!
周世显站在人群中,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得一清二楚!这哪里是什么告天下之和平诣旨,分明就是满清用以威逼汉族百姓及南朝军民的一纸恐吓状!那用意再清楚,再明白不过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被统治着的汉族百姓,今后将永远生活在满清的强权统治之下!
“不合理……”聚众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多的,则是在悄声宣泄着自己不满清廷强权的愤慨!
“不许吵!”那刚刚宣读了多尔衮诣旨的清官见表示不满的百姓越来越多,不由得有些色厉内荏。“把这些不肯剃头梳辫子的,统统给我带走!”他恼羞成怒地向身后的兵丁命令着,未等抓人的清兵扑上来,围观的百姓早已吓得四处逃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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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此情景,周世显一言未发,他匆匆赶回王府,转眼之间将自己关在书房内。他拿起狼毫,饱蘸墨汁,只写得手指酸痛,头脑晕旋;定定神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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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写。夜深了,他仍然坐在灯下奋笔疾书,周朴送来的晚饭放在一边,早已凉透,周世显却仍未动过一筷。他一定要将这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上书清廷,制止屠杀!他不能眼看着天下百姓再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惨遭蹂躏!
天空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周世显吹灭了点了一整晚的油灯,推开窗扇,几缕耀眼的阳光让他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
拿着熬了一整夜赶写出来的方案,周世显顾不得身心疲惫,天还未亮,匆匆走进了深山。在高山之顶,他找到一些最平常的汉族百姓,示出刚刚写好的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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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听取他们的意见。虽然这谏书看似是为巩固满清政权所写,但周世显要它真正能做到为民所写,用之于民,造福与民。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一味的跟满清抵抗,这样做,会对我们自己不利。所以我特别做了一个‘十从十不从’的方案。这‘十从十不从’,对于满清朝廷无损,可是却是咱们汉人十分看中的事情!要是满清朝廷愿意实行,咱们汉人就不会再为那些剃头、穿衣服这些小事,而伤了性命了。你们说行不行?”周世显耐心地向百姓们分析着,讲解着,询问着。
“行,行……”
百姓们纷纷表示拥护。自从清廷颁布了强硬的统治政策以后,汉族百姓是有苦无处诉,敢恨敢怒却没有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现在看到有周世显提出了能妥善保护汉族百姓利益的方案,大家纷纷表示赞同,扼首赞许。
那位在北京城内卖豆腐的老伯也被周世显请来询问意见:“还是驸马爷有学问、有脑子!你怎么会想到这‘十从十不从’的好主意来?”他赞许地问道。 |
“我也是因为历次该朝换代,历史上的名臣想出来的方案,对我有所启发。”周世显谦虚地回答。
卖豆腐的老伯催促着周世显:“挺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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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条案,清兵就不会乱杀人了!那就请你快上书朝廷吧!”看到这“十从十不从”,他真的是由感而发,百姓们是多么希望能够早日过上有安全感的日子!
“我先拿来请你们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个‘十从十不从’,是为了避免百姓跟明官再无辜被杀,你们的意见才是最要紧的。”周世显的眼中闪出企盼与征询的目光。
“我看是没问题,只怕清廷不接纳。万一不接纳怎么办?”沉思了片刻,这位老伯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周世显斩钉截铁地说道:“想办法要他们接受!”他回转过身:“这件事就让我来办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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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内。
在征求了许多汉族普通百姓的意见以后,周世显回到了城内。他独自走在一条街上,心中还在思索着那刚刚完成的“十从十不从”,却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几个巡街的清兵与周世显迎面而遇。
“抓起来!”为首的清兵一下子堵住周世显的去路,朝其他的清兵大声喊道。 |
几个清兵猛地从两侧缠住周世显的胳膊。
“你们干什么?”周世显愤怒地挣扎着。
“你犯法了,跟我走!”那清兵凶狠地叫嚷着。
“我犯什么法了?”周世显质问那为首的清兵。
“你为什么不剃头留辫子?”清兵问道。
周世显顿时语塞。
“摄政王有令:凡是不剃头,就是有意违抗圣令,与大清为敌!带走!”见周世显答不上来,清兵再次蛮横地命令。
周世显急得大喊:“你们不能带我走!”
“为什么?”清兵不解地问。
“我是罗克勤王府的人。”周世显急忙解释,希望能以勤王府先生的身份,使清兵网开一面。
清兵上下打量着周世显:“你?你会是王府的人?胡说,带走!”“走……”见周世显衣装俭朴,哪里像是在王府做事的人!不由分说,几个清兵夹起周世显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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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我没有犯法……”周世显不停地挣扎着,可他哪里挣脱得了几个清兵如同铁钳一般的手。
“让开……”为首清兵不再理会周世显,不时地驱赶着看热闹的人们。
“放开我!我没有犯法……”周世显被几个清兵推得踉踉跄跄,他还在不住地呼喊着。
街道中央的行人纷纷避让。 |
罗克勤正从附近一个门楼领着几个兵丁走下楼阶,周世显被押着从跟前走过,恰好相遇。
“怎么回事?”罗克勤马上拦住押解周世显为首的那个清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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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见王爷!”见到了罗克勤,押解周世显的几个清兵马上跪地行礼。周世显站在那里,战战兢兢。
“他犯了什么法?”见被抓的人竟然是自己府中的周康,罗克勤急忙发问。
“回禀王爷,这个汉人不遵守摄政王的指令,不剃头发,不着清装!”为首的清兵连忙回答。
罗克勤看一眼周世显:“这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我王府里的人,是本王爷准许他暂时不换清装的。”他对那几个清兵说明原由,说完便冲他们一挥手。
“是!走!”为首清兵连忙向罗克勤抱拳行礼,带人离开了。 |
周世显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王爷搭救!”
“周先生,本王爷了解你的心情,既然不愿意换清装,以后就少出王府为妙。”罗克勤叮嘱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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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罗克勤的意料,周世显却丝毫没有领情:“王爷,我今天可以躲过纠查,可是那么多汉人,他们往哪里躲?”听到这里,罗克勤低头不语。“就因为区区小事大开杀戒,我为王爷担忧。”周世显面色凝重。
这句话搞得罗克勤一头雾水:“你为我担什么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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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世显抬起头:“我担心大清根基不稳,失尽民心,指日间数载功勋毁于一旦,王爷前途叵测。”
一句话说得罗克勤连连叹气。
“王爷有难言之隐?”见此情景,周世显忙问道。
“这都是摄王爷的指令,与我无关。”罗克勤搪塞着推卸责任。
周世显摇摇头:“难道大清也与王爷无关吗?”
罗克勤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摄王爷他一意孤行,我该怎么办呢?再说改朝换代,就算死几个人,又怎么样呢?”
周世显连连摇头,丝毫也不让步:“王爷今天杀一个,但他有子有孙有亲有故,他们能不恨你吗?子子孙孙延续下去,仇恨何止一两代?祸延者何止百万千万?”
“那有什么办法呢?”听了周世显的话,罗克勤才感到事态比自己料想的还要严重,他顿时焦急万分。
周世显近前一步:“我有一个办法。”
“你说!”罗克勤显得急不可耐。
周世显谨慎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毕竟,大街上鱼龙混杂,耳目繁多。
罗克勤心领神会,随即招呼手下兵士:“回府!” |
罗克勤王府。
夜晚,周世显独自站在池塘边,望着那水中轻轻微荡的莲花,显得心事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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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朴从身后走过来:“周公子,王爷正在欣赏你的‘十从十不从’的章程。你还担忧什么呢?”他宽慰道。
周世显面色凝重:“明天一早,我就要随王爷进宫竭见多尔衮。虽然我是为民请命,问心无愧,可是一定会有人指责我周世显,是为清廷出谋策划,献媚新朝!”原来他是在担心如果将“十从十不从”章程献给清廷之后,会有很多人对他的初衷产生误解;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一世清名,必将毁于一旦!
周朴略加思索:“原来是担心这个。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公子完全是为了明朝百姓军民,不受杀戮之苦;再说,明日入宫如入虎穴,如果那个多尔衮,不喜欢公子的‘十从十不从’,还不是要冒生命的危险吗?”他宽慰着周世显,也透露出几分担心。
周世显摇摇头:“这个我倒不放在心上,我只是怕天上的皇灵、父母,还有在生的公主,他们会错怪我。”原来为了替天下百姓苍生请愿,周世显早就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他双手合十:“皇天在上,为了天下黎民,我只有出此之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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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天地神灵念周世显一片忠心,免罪于难。”周世显朝着天空深深的一拜。他的眼中早已闪出泪光:“世上任何人都可以不信我,公主,你一定要明白我这颗心!”
是的,在周世显看来,就算天下人都曲解了他上书清廷的本意,就算因此他这个昔日大明的驸马,会被所有的人误会为讨荣华富贵而向满清曲膝的贪生怕死之辈,他都能承受,因为他为天下人谋福,自认问心无愧!但唯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要理解自己的心——长平!永远贴在自己内心的深处,一天都不曾忘却的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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