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下)
凭睿智顿悟解龙脉 觅千里孤胆救长平
作者:叶来香/台词记录:阿猫/校对、配图:jiamin

  北京城东北方向。
  自从长平与李清华那天到满清的督察司大牢中搭救周世显未果,中途又在街上见到被从南方得胜归来的罗克勤与婉君、生擒俘获带回北京的永太子,一个又一个突如其来的打击,令长平险些痛不欲生!多亏有李清华及时保护,陪伴在侧,嘘寒问暖,将长平照顾得无微不至。二人自混出北京城后,为及早破掉满清龙脉,丝毫不敢延迟;一路上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这天午后,二人终于沿着山脉,悄悄进入了东北方的深山密林中。
  “就是那边,过去看看。”见东北方突然出现了一条大河,二人急忙沿河床顺水流而进,边走边四处寻找着“龙脉”。
  就在长平与李清华身后约几里以外,穆把总带领大批清兵正在追寻二人的踪迹,一路快马加鞭沿河床急奔过来。他们是奉了摄政王多尔衮的密令,一心要追杀长平,夺回经书!
  他们沿河走了一阵,仍不见一个人影:“走。”望着身后已累得筋疲力尽的随从,穆把总只好亲自催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穆把总带领大队清兵拚命追赶长平的同时,周世显与李公公也带着随从抄山间小路不停的朝东北方急行……
  长平与李清华终于到达了东北方的河岸尽头。
  长平一指河对岸:“你看前面,龙脉之地应该就在前面。”她转身告诉李清华。
  李清华连连点头,又警惕的回顾四周:“那些鞑子兵发现‘四十二章经’被盗,他一定会追上来的。不过等他们追上来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他的龙脉给破了。”他思索着,分析着。
  “但愿一切顺利。”想到马上就要大功告成,胜利在望,长平心中终于涌起一丝欣慰。
  就在此时,穆把总的追兵终于赶到了他们所在的河岸边!
  “在那边,快追!”穆把总眼睛极尖,看到二人的身影,连忙指挥身后的清兵如恶狼般猛扑上去。

  眼看清兵就要冲到身前,长平与李清华临危不惧,同时施展“雁翔功”,只一眨眼的工夫,就已双双飞到了河对岸。
  穆把总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扑上去,但为时已晚!等到他真正带领清兵追到长平与李清华二人刚才所站的河口时,已是只能与对岸的二人遥遥相望!穆把总与随从面面相觑——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煮熟的鸭子跑掉,已是气得咬牙切齿,只恨自己没再长双翅膀,关键时刻可以飞过河去。
  远远望着河对岸急不可待却又无可奈何的一干清兵,长平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李清华也在朝河对岸眺望:“那些鞑子兵追上来了。”
  “他们要找船渡河,也要好几个时辰,我们进山吧。”长平料想有大河作为天堑,总算摆脱了清兵的纠缠。
  二人随即朝着东北方密林的最深处走去。
  “走!”眼见二人越走越远,渐渐消失于河对岸,穆把总只好大喝一声,匆匆带领清兵沿河找寻渡船。
  对岸的二人如入无人之境,头也不回的踏着河滩缓缓走进密林。
  二人继续快步前行,一边留意身后是否有清兵追来,一边耐心找寻“龙脉”的踪迹;他们随即登上了一座山的顶峰,细细查看。

  “这边原来是个死谷。”长平见二人已身陷一处山峰的死角,周围全是陡峭的悬崖,不免有些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
  “来,跟我来。”眼见前面只有一条山路可走,却凶吉未卜;李清华全然不顾,一心要带长平脱离险境,破掉“龙脉”。
  哪知二人上小路未走几步,突然,从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涌上来一群山匪,个个手持利刃,凶神恶煞,为首的一位,竟是久未相见的黑风山寨主——岱岩!
  “没想到我在这儿恭候多时了吧?”见李清华与长平被自己带人死死堵住了去路,岱岩得意忘形的连连狂笑。
  见岱岩突然出现,长平知道中了圈套:“为什么要把章经交给你?”她气愤地质问。
  岱岩既贪婪又凶毒的目光紧紧盯住二人,不发一言。

  李清华想起当天在竹楼中对岱岩的承诺,心中暗自愧疚:“因为你喝了他的毒酒。”长平浑身一震。“所以他以‘四十二章经’为代价,才肯为你解毒。他现在就是来夺取章经的。”一指面前如恶鬼般阴险的岱岩,李清华的眼中也喷出火光。
  岱岩目露凶光,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被自己套住的猎物:“后面有大清的追兵,前面也只有一条出口,把章经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他狠狠的威胁。
  “岱岩,你要这‘四十二章经’干什么?”长平拚命压住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质问道。
  面对着曾经被自己毕恭毕敬的尊称公主的长平,此刻岱岩终于撕掉了伪装许久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孔:“破满清的龙脉,不过,可不是为了重建你们大明
的王朝,而是要建我岱岩的王朝。”放肆的狂笑声充斥在整个密林中,发出阴森森的气息。
  “原来你一直存着野心!”怒气冲天的长平如梦初醒,方知上当!原来自己一直在受岱岩的煽动挑唆!自己与李清华用性命换来的经书,他哪里是为了重新恢复大明的疆土,竟然是为了满足个人的私欲,自己却一直蒙在鼓里,被他所利用、迷惑!
  岱岩早已得意忘形,连连冷笑:“你现在才知道,当时我救你,只是为了要打一个大明的旗号;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们大明也只是个丧家之犬,被满清赶到海边去了,眼看就要完蛋了。长平公主,你的梦也该醒了!快把章经交出来!等我破了龙脉也算有你一功,等我建了王朝,当了天子,也可封你当妃子。”他轻轻捋着胡须,毫无廉耻,一股淫邪从眼中直射出来,贪婪的望着长平。
  长平简直气炸了肺:“你这卑鄙的小人,我要杀了你。”她高声怒骂着,恨不得立刻将岱岩碎尸万段!
  “长平,今天就算你不死在我的手上,也
会死在你的驸马周世显的手上。”岱岩觉得长平早已是自己的俎上鱼肉,任由宰割了!
  听到岱岩提到周世显,长平猛一愣:“周世显?你什么意思?”身体微微一阵,一股不详之兆涌上心头。
  “你难道还不知道,清朝大兵后面压阵的,就是周世显。”仿佛是嘲弄,岱岩找准了长平心中最薄弱的要害,狠狠的刺入。
  长平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惊得合不拢嘴,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她回身看看李清华也是大惊失色。
  见二人都被自己的话震住了心脉,回不过神,岱岩瞅准机会,挥起钢刀便砍杀过来;双方顿时厮打在一起,密林中满是喊杀声。
  几个岱岩的随从被李清华几剑砍倒,可岱岩却将李清华甩在一边,如一头困兽般发疯似的直扑长平!
  眼见形势危急,突然当空一道灰蓝的光闪过,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半空中横飞下来,一掌击在岱岩的左肩胛之上;岱岩一时没有防备,被打得连连倒退,狠狠撞在身后的树干之上。
  另一边,李清华挥剑砍死最后一名山匪,这才急忙跑到长平身边。
  “是你?”岱岩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他的同门师妹、长平的师父——智慧师太!
  “师父!师太!”见智慧师太关键时刻前来相救,长平与李清华
又惊又喜。
  “岱岩,行事不要太过分。”与长平、李清华并肩站在一起,智慧的声音带着愤怒。
  岱岩色厉内荏,却仍在狡辩:“智慧,这里没有你的事。”
  “长平是我的徒弟,又是大明的公主,难道我就任你这样下手不成?”望着昔日的同门师兄,智慧的话透着坚定,毫不让步。
  “智慧,你为什么处处护着她?连同门师谊都不顾了吗?”仿佛已是输光了本的赌徒,面对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岱岩千方百计的狡辩、驳斥。
  智慧用身体紧紧护住长平,缓缓向前逼近:“师父传我二人武功,是希望我们行侠仗义,主持公道。没有想到你仗着人多势众,武功高强,竟想独霸武
林,欺师灭祖!我岂能容你胡作非为?”平日温文尔雅,心气平和的智慧,望着眼前罪恶累累的无耻之徒,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杀机!
  “师父——”长平欲言又止,被李清华挡在身后。
  “师太,我们留下来,陪您一起对付他。”李清华用剑鞘一指岱岩,恨不得马上将他砍为两半!
  长平点头。
  “不用,不要忘了你们的使命。长平,快走!”智慧语气坚定,一口回绝。
  “师……”长平还想坚持,却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所带的经书,想到了满清的龙脉还未破,自己真正的使命还未实现!
  “公主,走吧。”李清华一把将长平拽走。
  见长平就要带着经书离开,岱岩哪肯罢休,举刀便扑了过去,被智慧拦住,二人瞬间拉开一场搏杀。几个回合,智慧突然使出“飞天腿”,将岱岩踹倒在地。岱岩见自己招架不住,赶忙落荒而逃。智慧此刻不再宽容,再不放过这个欺名盗世的嗜血恶魔,一直追到了东海边的沙滩。
  东海之上,浪涛滚滚,带着咸味的海风阵阵袭来,远处白色的浪花不停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智慧与岱岩在海岸边站定,周围空无一人。二人相隔几步远,摆开架势——今日要以师门戒律了断!
  “智慧,你真的要阻止我,夺取‘四十二章经’吗?”恼羞成怒的岱岩已是穷途末路。
  见智慧气息若定,毫不理睬,岱岩来了个先下手为强,抢先运出内力于钢刀之上,攻击智慧的下三路。智慧不慌不忙,腾空而起,二人在空中转展腾挪,战成一团。突然,智慧的脚抵住了岱岩的钢刀,屏息运气,一个“鸽子翻巢”,落在沙滩之上。岱岩怎肯善罢甘休,挥舞钢刀拚命砍杀,却都砍了空!智慧一个“扫堂腿”,令岱岩上身出了破绽,手腕被智慧牢牢捏住。只好使出“盘龙吞树”,闪出钢刀。转眼之间,二人的右掌猛得击在一起,二人的上身不动,但却都是将周身所有的功力全数运于丹田之上。时间一长,智慧的脸上镇定自若,岱岩已是方寸大乱,胆战心惊。智慧突然发一力,将岱岩一掌推出数丈之外。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岱岩将钢刀狠狠扎进沙滩中,才算稳住了脚步。
  深知岱岩已是死不悔改,智慧再也不留任何情面,她的声音越发透着严酷:“岱岩,你背叛师门,走火入魔!今天我要废了你的武功。”右臂一晃,一条
银白色的拂尘握在手中。
  岱岩不敢迟疑,只好孤注一掷地直扑上来,二人在半空中短兵相接;只见智慧的拂尘顺着岱岩的钢刀直直的滑过来,带着一股寒气,将钢刀牢牢缠住!随着智慧怒吼一声,运足浑身之功力,施展“大雁神功”。岱岩只觉腕臂一麻,手中的钢刀顷刻之间被震成几截,飞上半空!智慧又是狠狠一挥,扫向岱岩的面门。趁这时刻,刚刚被震断在半空的几截钢刀瞬间落下,智慧旋风般在空中转了个身,将钢刀碎片一捻便打向岱岩。
  随着几声肌肉撕裂的响声过后,岱岩已是周身、四肢筋脉俱断,双目失明,武功尽费!他在沙滩上拚命的翻滚,海岸边到处可听到他如鬼狼般的哭喊声。
  智慧单手合十,稳立于沙滩之上岿然不动:“你心里明白,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回去好生调养,三年之后重见光明,走吧。”她留下了岱岩一条残命。
  顷刻间已变成十足的废人,岱岩还在不停的挣扎哭喊:“这全是天数,天数啊……”
  海岸边,一切恢复了平静,波浪还在不时拍打着灰黑色的礁石……
  废掉岱岩,智慧离开海滩,重新回到刚刚送走长平与李清华的密林之中,盘坐于林中的山石之上,平心神,静养气。突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猛睁开
眼睛,随即合上;泰然自若,以静制动。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负责追杀长平的穆把总带着大批清兵赶了过来;原来他们未能找到渡船,只好从较远的上游绕河而过。
  “这什么地方,前面怎么没路了?”来到死谷尽头,穆把总四处张望,只见到处都是齐人腰的杂草、灌木,却不见半个人影。
  “会不会有埋伏?”身旁的捕快听了他的话,也提高了警觉。
  穆把总给自己壮着胆,他故意冷笑:“他们一共才两个人,有什么埋伏?快去找出路去!”他大声催促着身后的清兵。
  筋疲力尽的清兵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钻进了深不可测的密林之中……
  一直盘腿打坐在一棵树下的智慧始终紧闭双目,耳听清兵由远至近;她始终纹丝不动,如处无人之境地。
  “那边有人。”捕快一眼望见了树下的智慧。
  穆把总连忙带清兵将闭目盘坐的智慧师太团团围住。
  “老尼姑,你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从这里过去?”穆把总蛮横的询问道。
  智慧仍是不慌不忙,连眼睛也未睁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眼前的“老尼姑”愿意帮忙指路,穆把总不禁喜笑颜开:“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他连忙追问。
  智慧伸出右手,缓缓指向西南方向。
  早已在层层密林中绕得晕头转向,穆把总与捕快只得深信不疑。“快追!”匆匆带领清兵蜂拥而去。
  智慧终于睁开眼睛,望着疲于奔命的清兵,终于松了一口气。
  幽静阴冷的密林中,天气多变,刚刚还晴空万里,却突然飘来夹带着大量湿气的雾水,使得整个山谷显得更加朦朦胧胧,寒气袭人。
  望着缓缓飘来的云海,智慧静静的沉思默想,成竹在胸……
  远处,周世显与李公公一行人还在湿滑的小路上不断前行。
  望着前方越来越浓的雾气,李公公有些毛骨耸然:“刚才还看得见穆把总前面的追兵,
怎么一阵浓雾,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周世显也觉得自己周围的能见度越来越低:“山谷地势奇特,风雨不定,看来似雾,也许只是一片云,过一下就飘过去了。”他还在不住的安慰着李公公。
  听了周世显的话,李公公就不再说什么,带领着众随从随周世显钻进
那如浓烟般滚滚而来的雾气之中。
  穿过令人窒息的浓雾,周世显感觉自己的肺已被水气压得快要裂开。拨开最后一处笼罩在身旁的云雾,他终于走了出来;竟发现原来走出雾气的仅仅剩下他一人!顾不得头晕脑胀,他见前方已露出灌木丛中的一条山路,急忙奔驰而去。
  “长平……你在哪里呀?”深知穆把总的追兵随时可能追上长平,周世显的心中万分焦急!他在灌木丛中拚命的一边奔跑张望,一边呼喊着长平的名字;那呼喊声如撕心裂肺般凄厉,却终究是一无所获。
  沿灌木走来智慧师太,迎着周世显挡住去路,原来她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智慧师太?”见来了智慧,周世显又惊又喜。
  “周世显,久违了。”智慧不动声色,面无表情。
  周世显已顾不得礼数:“请问你有没有见过长平公主?知不知道长平公主在哪里?”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强抑制住狂乱的心绪。
  哪知智慧却没有马上回答,她紧紧盯住周世显的双眼,声音严厉而尖刻:“你想见她?还是要带重兵来追杀她?”周世显听此话禁不住一愣。“事到如今,应该要有个了结了。”语气坚定,毫不留情。
  “你是特意在这里等我的?”周世显突然觉察到百里荒芜、渺无人烟,智慧一人突然出现,其中必有蹊跷。
  “不错,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
你是一个有主见、有心智的才子。没想到满清入关,你竟然不顾身份,投降清朝。多次为清廷出谋献策,与反清义士为敌,置长平公主于不顾,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智慧的质问,句句尖刻,如利刃般直刺过来。多年的疑虑,今天要一并扫清!随着南方的永太子被虏获,投降清廷,自己已将长平公主视为大明唯一的血脉。虽为师徒之谊,但对于长平,却如同儿女般的珍爱与呵护。自己看到这十年中,长平虽带发出家,但却时刻不能逃脱七情六欲的纠缠折磨;最令她不可思议、无可驳斥的事实,就是令长平牵肠挂肚、烦琐于心的,仍旧是这个早已背叛大明、背叛了他的所爱,是她当年亲手所选的前朝驸马——周世显!长平所要面临的,不仅仅是“九难十八劫”的考验,还有最爱的人的背叛所要承受的煎熬与折磨。最爱的人,唯一的亲人不仅背叛了自己,更背叛了大明!这是长平不能够忍受的奇耻大辱,是讽刺,是蹂躏!
  面对着天下最尖刻的质问,仿佛自己一下子变成千夫所指,周世显却出乎智慧的意料,他毫不慌乱,脸上镇定自若,稍一思索,娓娓道出:“师太,你是学佛法的人,一定知道顺乎者昌、逆乎者亡的道理。大禹治水十年无功,最后才知道,水只可以导而不可逆。满清攻入中原,那是因为明朝末年的腐败,多少忠良义士死在冤狱之下,多少无辜的百姓死于苛政赋税之下,再加上闯军造反,无辜的老百姓全都被杀害;大中原早已经是百孔千疮,就算是满清不入关,大明朝也早就是奄奄日落。如此的朝政,早就需要有一个新朝来替代了。”
  周世显的一番有理有据的陈词,将自己为何会甘冒天下之大不违、顶着众多不理解的骂名,
而始终在曲解和误会下忍辱负重,明为满清出谋划策,实为天下苍生造福谋利的缘由,从头至尾叙说的淋漓尽致,荡气回肠。新生的事物,新生的政权,虽说是百废待兴,但必将是朝气蓬勃,欣欣向荣;反观末落、腐败的旧朝,已是摇摇欲坠,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所以新生替代陈旧,这是任何人、任何朝代都不能,也不可能阻挡或改变的。如果一定要逆历史潮流而上,逆自然规律而为之,必会是不能顺乎天下所有渴望太平、渴望谋求安居乐业的百姓之民心,最后,必将以毁灭、失败的结局而告终;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却又会是一番生灵涂碳、战火重起的局面。这是任何一个爱好太平、深爱天下苍生百姓的有智之士、有为之人所不愿看到的。
  智慧大为惊奇:“你的意思,是满清可以代替明朝,还天下之安泰?”她继续追问。
  “满清虽为异族,却都是中国人;他们是在新生之期,一切奉行新制。自从入关以来,百姓安宁,战争减少,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扼新政而扶旧制,这是逆潮流而行,不正与佛法中所说的,‘顺乎人心,顺乎天意’的说法,背向而驰吗?”
  周世显虽仅是寥寥数语,但其谋略胸怀之境界却是无人可比的宽广与深远。他早已抛开了异族、文化、疆土等各个领域的差异与冲突,将自己完全融入了所有的百姓苍生、乃至更宽更广阔的境地之中,超越及挣脱了一切世俗、礼数、传统思维定势的束缚与限制,形成了自己独有的博爱于天下生灵,创造了谋福于苍生万代之功绩。
  智慧听到这里微微一笑:“没想到你倒比我们高了一筹。”她渐渐领悟了周世显超凡脱俗的境界。
  周世显总算松了一口气:“师太,你明白我的道理了?”
  “从道理上来讲是通的。可是你毕竟是明朝的驸马,大明皇族的一员,别人这么做是可以原谅,你这么做,不是太不顾清名盛誉了吗?”在被周世显的通天彻地之伟论征服后,却又联想到其大明皇族后裔之身份,智慧心中不免升起疑惑。
  “名誉不过是一种虚幻,我周世显但求问心无愧,不管他人如何议论。”周世显此刻感觉自己的心中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与不安。为天下百姓
的太平安逸着想,为了他们免除战火的创伤,不受苛政的蹂躏,自己的名誉、名节,在他看来,却只是过眼烟云,稍纵即逝的。
  智慧完全释怀了:“我明白你讲的道理。那你为什么要带着重兵,来追杀长平公主呢?”她又提出了最后一个困惑不解的谜题。
  周世显心中一震:“我就是要赶上追杀长平的重兵,救回长平。”他连忙解释。
  “长平要去破满清的龙脉,你知道吗?”智慧的口气突然又严厉起来,她此刻很不能理解眼前的周世显,为何一定要千方百计保护满清视为奠定千秋基业的龙脉。
  周世显继续耐心劝说着智慧:“我研究过龙脉一事,我觉得‘龙脉’,不过是对不知情的人的一种迷惑。师太,你是学佛法的,难道也会相
信,只要破了一处的风水,就能够击溃一个朝代,这样荒谬的说法吗?”
  周世显一语惊人,原来世上并没有什么真正的事关满清千秋基业的“龙脉”!原来一直迷惑了不知多少反清的义士、总是披着极其神秘面纱的所谓“龙脉”,竟然只是一处与天空中的星体相吻合的地上风景!
  “依你所说并没有‘龙脉’?”智慧方才察觉所有的人,竟然连自己也被迷惑其中。
  “‘龙脉’是有的,但不是一种自然现象,可能是一个深奥的、治国安邦的道理。”周世显边说边大胆猜测。
  实际的龙脉并不存在,也并非破坏了一处与龙脉相吻合的风景,便可轻而易举的给予满清毁灭性的打击。事实上,“龙脉”并不停留在天空之上,也决不可能属于某个风景。真正的“龙
脉”,应是一个宽广、仁爱、博大精深的治国安民之策。要守住“龙脉”,首先须谋取万民之福,使黎民免受灾祸之苦,从而得万民之心,得天下百姓之拥护,以此才得以奠定千秋基业,巩固万里疆土;实乃“龙脉”之真谛。
  智慧面色凝重:“这么说,满清朝廷也被迷惑在其中了?”她感到事态严重。
  周世显倍感无奈:“皇上、皇太后也不知情。听说‘四十二章经’被盗、长平公主要破满清龙脉,勃然大怒,派遣重兵,誓要置长平公主于死地!师太,难道你忍心看着长平公主,为了这个虚无的‘龙脉’而牺牲性命?这样做值得吗?”他悲愤的情怀溢于言表。他想到那满清的顺治小皇帝与皇太后也被这个虚无空幻的“龙
脉”蒙蔽的毫不知情,在长平成功盗取章经以后,竟然一改昔日所奉行的仁政,而派出大批追兵,一心一意要置长平于死地;他想到长平将首当其冲成为这虚无“龙脉”的受害者,为了根本不存在的“龙脉”,为了根本不可能达到的目的,而疲于奔命,枉费心机;他想到长平就要因此与满清正面为敌,流无谓的血,付出毫无价值的牺牲!
  智慧师太仿佛如梦初醒,原来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周世显,不仅文采盖世,智慧过人,竟然还是对长平有着如此的深情厚爱;但在她低头沉思片刻之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周世显,我再问你一句,你对长平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
  周世显眼中顿时一热,他感到所有的血液都涌上了心头:“我就连在睡梦里,也不能够忘记她。可惜世事艰难,我与她之间出现了许多磨难,不是我一个
人就能说得清的。可怜我这份对长平的深情,只能付与湛湛青天,朗朗烈日。”他抬头望着天边,仿佛在刹那间已将自己那奔腾不息的爱恋,全都寄托于云霞之中,随风飘荡,飘过万水千山,飘到长平的身边……
  “我明白了。我可以告诉你长平的去向,只不过途中尚有许多艰难险阻。”听完了周世显所有的话,智慧终于明白了长平为何多年来都不曾将他忘记。
  周世显泰然自若,视死如归:“我周世显早把生死置于度外,只要能够见到长平,向她讲明这一切,死对我来说毫无可惧。”他的声音透着坚定。
  智慧长叹一声,本来自己是在此拦截、惩处周世显的,但在听完了他这一番感天动地、惊世绝伦的表白之后,她发觉自己已彻底顿悟:“长平,你历经九难十八劫,但世间能有一知己,为你生死不渝,此生足矣。”她由感而发,随即缓缓道出长平与李清华的踪迹:“周世显,长平和李清华,已从葫芦口出去,继续往东北方向走去。你只要避开追兵,从这里出山,途中要是没有阻碍的话,一定能在清兵之前赶上长平。”此刻的智慧,已在心中默默为长平感到欣慰,默默为二人祈福。正如她所说: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周世显、长平皆如此。
  周世显连忙拱手答谢:“谢师太指引!”随即转身向着东北方匆匆而去。
  智慧在原地眺望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在灌木丛边……
  穆把总带着追兵朝着西南方向没头没脑的追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觉上当,只好重新掉转队伍,疲惫不堪的向着东北方追赶……
  此刻已走出葫芦口的长平与李清华二人,已经登上了东北方向的另一处观山台。长平略显疲惫,她突然想起不久之前岱岩的话,不由得悲愤交加!她怎能相信,今日在身后亲自追杀自己、为满清夺回龙脉的爪牙,就是自己心中多年来的挚爱、一刻也不曾忘记的周世显!原来他不仅早已背叛大明,投降满清,现在竟然连自己的性命也不放过,居然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望着长平呆立在木栏边,强忍心中绞痛般的煎熬苦楚,李清华慢慢走到身边,本想安慰几句,却欲言又止,久久无语。
  “公主,你在想周世显吗?”犹豫片刻之后,李清华终于壮胆发问。
  看似一句平常的问话,却犹如利剑直插入长平的心窝,令她痛不欲生,欲哭无泪:“双树含樟傍玉楼,连枝连理几经秋;他无倘遇弥天劫,可有坚贞共去留。”长平随口吟起当年与周世显在含樟树下的誓情诗,直吟得心如刀割,悲痛难当!她轻叹一声,仿佛在慨叹上天的无情作弄:“没想到我长平,没有死在刀剑之下,却要死在心中人的手上。”她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眼眶。
  “长平……”不远处的山脚下竟然传来周世显清晰的呼喊声。
  听到呼喊,二人急忙快步转到木台的另一角,驻足观望。
  “长平……”随着一声声急切的呼喊声频频传来,这是真是假,是情是仇,是爱是恨?长平已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突如其来的呼喊,令李清华胆战心惊,心神大乱:“公主,我看周世显,他是想用计来诱惑你,杀害我们两个。”他怎能甘心就此轻易被周世显追上?怎么甘愿眼睁睁看着长平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李清华多年来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能够让长平对周世显死心而甘愿投入自己的怀抱吗?这种种的一切,难道真的会在顷刻间付诸东流!?
  长平丝毫没有体察李清华的心思,她悲痛欲绝道:“既然你最心爱的人,都想把你杀死,那你又何苦留在世上?!”此刻的她真的好想索性冲出木台,死在周世显的锋刃之上;一死百了,从此人鬼一方,了无牵挂!
  李清华已成惊弓之鸟,他急忙劝阻着长平的举动:“你别忘了你活在世上,不只是为了他一个人,以大事为重。你带经书先走一步,我留下来抵挡一阵吧。”面对着即将追赶过来的周世显,面对着即将夺走自己心头所爱的最大情敌,他恨不得马上拔剑上前,斩草灭患!
  长平按下痉挛不止的心房,欣然点头。
  “长平……”山脚下的周世显正在边疾驰飞奔,边倾力嘶喊,早已累得四肢疲惫,气喘嘘嘘。
  突然草丛中跳出一个人影挡住去路,正是李清华。
  李清华的眼中充满凶暴:“周世显,我跟你应该有个了结了。”他真想现在就将周世显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曾经落难的大明驸马,当年的李闯手下制将军,如今却在此情此景下相遇!
  “你是李清华?”周世显隐约记起当年在北京城内曾为眼前的“制将军”算过的那一卦。
  “周世显,你是来杀长平公主的吗?”面对着手无寸铁、难有缚鸡之力的对手,李清华根本没将周世显放在眼中。
  “不,我是奉了清帝的御旨,迎公主还朝。”周世显毫不慌乱。
  听到了“还朝”二字,李清华更是惊悸不安;长平就要被夺回了吗?怎么能够甘心!他已恼羞成怒,怎容周世显再解释半句:“你胡说,你骗不了我的。”他胡乱驳斥着。
  “我身上带了清帝顺治的圣旨,我又怎么会是胡说、欺骗呢?”周世显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李清华为何会如此的蛮横无理。
  “如果你迎公主还朝,为什么又带清兵押后呢?”李清华用剑一指远处山角下穆把总的追兵,显得怒不可遏。
  “你看见我只是一个人,身边哪有重兵?
我就是要阻止那些追兵,亲自迎公主归朝。”周世显只得再次耐心解释。
  再一次听到“归朝”二字,李清华的心就好像千疮百孔般,弱不禁风:“迎公主还朝,然后再与她重归旧好吗?”他发觉自己被周世显命中了要害!
  “我知道,你一直守护在公主身边,多次保护她死里逃生,我周世显感激万分。只是迎公主回朝是件好事,你为什么要阻拦呢?”面对着这位曾于数次救长平于危难之中的“护花人”,周世显不解地问道。
  李清华已无路可退,他决定孤注一掷,铤而走险:“你知道我为什么吗?因为……我爱她!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被她的冷艳慑服。从那时我就发誓,无论她走到天涯海角,我都要追随她,保护着她,直到得到她的心。可是……她心里面只有你,只有你这个背信忘义、失节丧志的叛逆之徒!可惜,一个天下无双的女子,竟然会迷恋上一个毫不爱她的负心汉。我知道,我得不到她。可是,我也绝不会让你得到她的!”自知自己已经必败无疑,丧失理智的李清华飞快的抽出手中的利剑,直抵周世显的脖颈。“我要你死在我的剑下,以偿长平公主对你的一片痴情,以偿我李清华对长平公主的一片真情。你受死吧!”望着被剑逼住不能动弹的周世显,望着手无寸铁但却冷静异常的周世显,望着虚怀若谷智勇双全的周世显,李清华深知此时此刻,自己虽然利剑在手,但面对着这样的对手,他失败了!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长平的心始终只能属于周世显,明白了为何自己到头来一无所获!因为他面对的是周世显!就是这样一个周世显,顷刻间将他从头至尾击得体无完肤,毫无胜算!
  周世显面容坦荡,仍旧是平心静气:“难得你对长平一往情深,证明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没有血肉的铁石将军。可是,如果你是真的爱长平,难道愿意看着她流离失所,有家不能圆,有国不能归,一辈子做个有名无实的流浪公主吗?”他说得有理有据,入情入理。
  李清华感到自己的内心惊恐而无力,只得强作坚硬:“等我破了满清的龙脉,把那些鞑子兵赶出去,我自会为长平再建大明王朝的。”
  周世显越发觉得眼前的制将军既可悲又可怜:“可惜你只是一个有勇无谋、有胆无识的武将军,以为破龙脉就可以破满清,不过是一种用来迷惑、想灭清的人的一种神话。”他继续劝说着、解释着。
  李清华怎敢再听周世显的劝说,他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从每一条神经到血液,从血液再到四肢的每一个关节,都在不停的颤抖,在逐渐麻木,他彻底的输了:“周世显,你不要在我面前花言巧语!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要办的,快说出来,我替你了却吧。”他强忍着内心的惊恐,强迫自己在承认失败之前,先杀掉在世间唯一最仇恨、最惧怕、也是他李清华有生以来在情感上最强大的对手与死敌!他要完全倾泻盘踞在心中多年的怨气与悲伤!
  周世显只觉心中坦坦荡荡,伏仰无愧:“我只想再见长平一面。”他平静地说出自己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大的心愿!
  李清华突然感觉自己的血已经倒流了,他的头脑就要炸开:“你妄想!”毫无理智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利剑,用尽全身的气力向周世显的头上狠狠刺去!
  眼见李清华手中的利剑就要穿透周世显的头颅!千钧一发之际,忽然由半空中呼啸着飞来一位黑衣剑客,他的剑锋直指李清华!他犹如一只倾力而出的黑鹰,带着风声,疾驰而来!此人正是自始至终暗中跟随、保护周世显的神秘男子——东方楚!
  东方楚的突然出现,令李清华促不及防!怒
不可遏的丢下周世显,他运足浑身的功力,深吸一口气,握紧利剑冲上半空!转眼之间,二人在半空中转展腾挪,绞杀在一起!几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后,二人的身影在刺眼的阳光下不停的翻滚。终于,二人各自站立于一处空地之上,相隔一箭之遥;平稳气息,瞬间便纷纷运足功力于剑锋之上。双方的剑气飞快的贴着地皮交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见对方来者不善,李清华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已沸腾起来,他猛一越,冲向对面;东方楚不敢怠慢,也如箭一般扑上前来!刹那间,二人持剑握住对方的手腕,几乎同出一脚,彼此踢中对方的胸膛!这两脚力量非比寻常,传来两声沉闷的撞击,隐约可以听出胸骨碎裂的声响;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震出几丈远,贴住地皮,二人的脚步也在飞快的后退着……
  二人终于重新站定摆开架势,正要重新投入第二轮的厮杀,突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李清华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股又腥又烫的东西直往上涌,他不由得嘴一张,滚滚的鲜血就喷出来!对面的另一边,东方楚的唇边同样鲜血淋漓……二人的内脏都在急剧的出血,两只同样紧握剑柄的手都在暗暗发功用力,两个人的头脑都在急剧的思索:彼此的时间都不多了,谁将抓住对方的破绽给予致命一击,谁就将是最后的赢家!李清华轻轻调整了自己的脚步,东方楚则强忍剧痛目不转睛的盯住他的一举一动。突然李清华大喊一声,他猛然“旱地拔葱”,从原地扶摇直上,跳上半空,在空中一个鱼跃翻滚,使出必杀技——“倒垂杨柳”!
  这一招凶狠无比,地下的对方没有时间躲避,只有等死!只见东方楚不躲不藏,脸上的神色异常的坚毅,视死如归;他拼足了全身的气力到头顶,举剑也一个翻滚腾越半空,他决定与倒落下来的李清华同归于尽!只听两声利刃刺进肌肉的声响,李清华又一个翻越,瞬间已经稳稳的站立于地面。
  一切都回归了平静,天色已渐入黄昏,夕阳的余辉照在红色的土壤上,发出耀眼的光芒;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好像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如既往的平静;只不过,留在天边的,却是一轮惨日。
  二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站立着,如同雕木塑石般一动不动。李清华的胸前伤口大如酒盅,好似泉涌般喷出滚滚热血……对面的东方楚丝毫不能动弹,头上的鲜血顺着发际,如同瀑布般流淌遮盖住他的面容……
  原来刚刚的对决,李清华的剑锋正中东方楚的头骨,而东方楚则将利剑不偏不倚刺入李清华的心窝!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惨淡的光辉中,更添几分浓浓的血色。李清华用尽所有的力气挪动脚步,缓缓离开。对面的东方楚挣扎了几下,终于重重倒下,再也没有站起……
  身受重伤的李清华一手拖剑,一手捂住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剧烈的疼痛已让他无法坚持,他感到自己已快要晕眩过去。“长平……长平……”他紧紧捏住伤口,几乎用尽所有的力量在嘶喊!李清华踉踉跄跄踏着碎石与杂草,一步一步艰难的向前挪动。气力已经耗尽,血液即将流干,唯有那颗至死爱恋长平的心还在顽强的跳动。
  他半蹲下身,大口喘息着,连忙用剑撑住即将倒下的身躯,用惊人的毅力又站了起来,勉强向前挪动了几步,终于,再也没有力气了,他狠狠的摔倒在布满根茎杂草的土地上。不可能再向前移动寸步了,他只好再次用剑支撑起僵硬的身躯,全身都在剧烈的疼痛中:“我不能死……”他告诫自己,在还未追到长平之前,自己的身躯不可以就这样倒下!突然他发现不远处的山坡上,那熟悉的身影!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终于追上了先行一步的长平!这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吗?这是自己临死之前上天对自己的一丝怜悯吗?他紧捏伤口,用嘶哑的声音在山林中呼唤:“长平……”李清华又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他的口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好用心在呼唤,同时拒绝死神的降临!
  正向山顶缓缓前行的长平隐约感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一回头,却发现李清华浑身是血,紧紧按住盅口般冒血的伤口,早已奄奄一息,不禁大惊失色!
  长平飞一般的奔跑:“清华兄……你怎么啦?”她一把扶起用尽全身力气向她爬近的李清华。
  李清华躺在长平的怀中,望着平生唯一用心去爱过的人:“长平,我终于又能够再遇见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已气若游丝。
  望着遍体鳞伤的李清华,长平心如刀割:“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来,我帮你。”说着话的瞬间她运气至右手二指尖,准备打通李清华胸口的死穴,为他止血疗伤。
  李清华却扬起手掌死死挡住长平的二指:“不用,你不用再帮我了,不要再帮我医治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到了。
  “可是你在流血啊!”见李清华拒绝自己的治疗,长平左右为难,此时她多么想分担一点他的痛苦。
  李清华轻轻摇头,阵阵狠狠袭来的痛令他不停的喘息:“我就是要把我……身上的所有的污血都流干净。”李清华感到自己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头顶上的树叶、白云、山顶都飞快的旋转起来。他半闭双眼,尽量让自己静下来,最后一次眷恋着泥土与长平的衣袖混合散发的芳香:“我……我现在心里头,真的觉得平……平静……平静些了。”最后一次,他要自己即将冰冷的身躯彻底感受她的温存与深情!李清华完全放松了自己的身躯,再次将头慢慢偎进长平的臂膀……
~第十五集(下)完~ 第十五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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